就老实承认吧,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没有比爱情更无用而美好的事物,而它又总是无端地出现和消失,伴随着荷尔蒙砰砰爆炸的特效和被过度解读的哀愁,在这个无法关心任何东西超过一分钟的时代,真实而持久的爱情早已是都市传说般的存在。
一段亲密关系的形状和两个个体底层记忆息息相关。一场年代久远的性唤起经历可能影响着你一生的择偶条件,而你始终不自知。你的身体会帮助你记忆着爱情应该存在的样子,动物性的背后是你经历神奇的觉醒而成长为人的轨迹。
但每一段似是而非的心动之后,就是最可悲的部分。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一个醉酒的演讲者上场,开场白一旦说出,故事就无可挽回地开始失控。我相信每一个事物都有一条寓意着终结的线,而爱情的死线是那么的清晰可辨,以至于所有的恋人都假装它不存在。
事实上,如果你还算诚实,在每一次亲吻的黑暗间你都能看到它在靠近,或多或少,但是它从不会因为你怎样地爱着而远离你。当你越过了它,再也看不见它时,你的理智就开始疯狂地告诉你,逃离眼前的人,哪怕他在你身边的时间已经久远到无法用时间的计量单位去表达,哪怕这意味着一场濒死的大病。死线就是这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一回事,到了就是到了,没有丝毫辩驳的余地留给对方。
我从不惊讶于分手情杀这类剧情,我只深深地惊讶于人类自欺欺人的能力,尤其是在越过死线十万八千里后,还依旧牢牢攀附着对方,苟且度日的两人,简直是感天动地的耐力。相信我,如果你跑步,就会知道两个人一起长跑,那画面一点都不可能会好看。爱情和跑步很像,其实是个体自己的动作,和对方是谁,对方如何动作,真的没有关联。
我也从不相信感情的经营论,仿佛人性的复杂可以用公司管理制度来量化,你可以像培育神奇宝贝一样,根据一定的规则培育出一段无敌的亲密关系。你想要量化自己谁也管不着,但是请尊重另一个人类随时发病的自由。两个人如果都相信感情能够像个小店般妥善经营,岁月静好,那可能你们只是一对生意伙伴。我从来只信三千里外云和月,此夜过后两不相欠,为你耽误的时光,只要很美就足够,一个人在爱中能做到的底线也应是如此。
所以谈爱情其实是毫无意义的,但我们还年轻,我们还能谈什么?只能在死线到来之前,诚实浪荡,赤身裸体,慢慢相爱。
相爱中的两人是特别有趣的。灵魂相似,在某些时刻控制不住,嗡嗡作响地共振,然而又那么不同,差异大到好像两个来自不同文明的外星生物体,离全面战争只差一句脏话。
最奇妙的事莫过于,这两个生命,如果能在长达几年到几十年的岁月里,安然无恙地同床共枕,没有失眠多梦,也没有半夜破门而出,早上醒来也从不会被惊吓到,这样的爱情,即堪称理想主义的奇迹。
如此相爱的时间是紧迫却又致死的漫长,作为一个充满虚无感的个体,只希望在断续的言语和接触中,能有些真实触及的暖意,而不是最终成为碎片化的笑谈,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