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天早晨去割草,用的工具是现成的——有细锯齿不用磨的禾镰刀,不像大人,用比砍柴刀小一号的、专用的、够弯曲的割草刀。我们要根据自己抓刀的手的左右不同,将镰刀片弯向不同的边,使用时刀锋就可以贴紧地面,很浅的草也可以连草茎一起割倒。大人一般挑一双笧箕去割一担回来,而小孩只能背一个草篮,它比大山里人用的背篓要大些,一般长宽都是六十多公分左右,深有八十公分左右,框架是用粗竹片,其他大部分地方用头层和二层细篾密密地织成,比用于挑稻谷的箩框结实很多。还需用一根扎实的粗绳,分两头分别从篮的同一外侧面、离角十公分远处、低于上框二十公分左右的细篾处穿过去,再拉上来绑紧在框上,在框边就有了一绳圈,方便草篮挂在小孩的一边肩膀上,通过调节绳圈的大小,草篮可以背得高或低些。
在春天,大地像着了魔一样,到处长植物出来,山上也不例外,出于好奇,我们小孩会跟着大人上山去割芒草,也割刚由竹笋长成、有着嫩嫩的枝和叶的小毛竹,也割从不高的檀树上新长出的、挂满圆而青翠嫩叶的小枝,这几样是黄牛最喜欢吃的“山珍野味”。近山割得差不多了,就去较远偏僻的、其他大队管辖的高山上去割。有时我们已到了山上了,天边才完全发亮,大人用专用割草刀,很快割满了近百斤的“好东西”,我们小孩只能割到松松的小半担,多了也挑不动,一路翻山越岭赶回来,成一排放在屋檐下,路过的人看后,都说这才是好草,草头藏在里面,外面露出的都是青色草叶,又嫩又长,已是饥肠辘辘的我们,赶快吃饭填饱肚子后,又挑到牛栏屋前去,过秤后,即往牛栏里丢去喂牛。
每头牛都有份,每一头牛都一边大口大口地吞,一边用“感激而疑惑”的眼神望着我们,从头到尾吃完长长的一把,又去叼另一把,不停地点头,意思是说:“都是好东西,太好吃了,你们是从哪个山头割来的呀?多谢再多谢了。”
大人只在山上最多嫩草的时候去割,平时去干田里的农事,割草这事,主要还是我们小孩在坚持,主要地方是在屋前的塅中田基上、水沟边。十多公分高的青草是贴着地面上的,我们割草时,要将身子蹲下去,大腿贴紧小腿,田里的禾苗和田基上的黄豆苗往往高过我们的头,割了一米多远的田基草,小手已抓满了,即停下,将草放到屁股后面去,接着再往前割,等不了多久,整条田基上已有一排小草堆。觉得够一草篮了,慢慢艰难起身,每次双手抱几堆,井井有条地装入草篮里去。经常是我们已经割完大半条田基上的草时,“太阳公公”才从远方的东边山上静悄悄露出来,我们和禾苗一起沐浴在温暖而柔和、红彤彤的霞光之中,一起感受,一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