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妈的一切“之我爸
最早看到的版本是韩国版“关于我妈的一切”那个时候没太贴身感触,会感动但仅仅是感动,今天是双十一,是我阳历的生日,我想说说关于我爸的一切。
身份证上登记的是我阳历的生日,那个年代的他们喜欢用阴历的时间来记,与是阴差阳错我的生日就是今天,但我依旧只过阴历的生日,虽然很少过。
据我奶说我妈生我的时候,正是下大雪的时候,按现在月份来说,已经是十二月底了,在我们那个地方小时候的冬天是经常能见到大雪封山的情况,我奶说当时的雪都到了我爸的膝盖,又加上我是晚上十一点多出生,那个时候农村的医疗条件差,生孩子都是报着侥幸的心理,又加上之前已经生过我两个哥哥,就没有去医疗站,可谁也没想到,我妈难产大出血,我爸当时拿着铁锹,深一脚浅一脚连夜去找我们十里八乡唯一的医生,等回来,医生也束手无策连夜我爸用拉车拉着我妈到镇上的医疗所,万幸的是我妈得救了,可也是落下了风湿疼,胳膊抬起来困难,一到刮风下雨就关节疼,一入秋就需要戴帽子,否则就得感冒。
我的出生也算是折腾了他俩一大圈,可是也带来了无限的欢乐,那个年代结婚早,我是他俩30岁生的,我大哥和二哥分别大我8.9岁,我奶说那个时候家庭本来就困难,可我妈就想要个姑娘,一再坚持才有了我,我小时候是挂在我爸脖子上长大的,长大后我妈才告诉我,我爸对我两哥都很少抱,不是不爱,是性格所至,从来都是不表达,传统男人特有的执拗,我内心享有着独一无二的爱。
7岁以前的脑海记忆并不多,留下来的记忆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一张我两哥端着我坐在八十年代特色洗月盆里的满月照,一张6,7岁时和爷爷奶奶一家7口人的照片,那是我爸花了150块买的黑白照相机最高的价值,也是至今唯一一张全家福,以至于那天的天气我都记得特别清楚,深秋的某天下午,阳光特别好,前一天好像下过雨,我哥高中周末回来了,我爷和我奶推开我家的铁大门,叫我爸说要照个全家福,我妈让我们赶紧梳洗打扮,她和我爸农忙的衣服都没换,梳了梳头发,用湿毛巾擦了擦衣服胸前的灰尘,我大哥还穿着校服裤,二哥穿着小西装打了领带,我呢就穿着我的小红皮鞋,老妈亲手给我做的粉色外罩衫,我爸拿出相机,放在院子中间,他钻进那块布后面喊着1、2、3跑到留好的位置上,挺胸抬头,咔嚓,我们都留在了照片里,那是我们最幸福那些年的缩影。
此后,我正式成了一名小学生,过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妈妈打理着家里的小卖店,爸爸开始断断续续出去打工,小时候他是一名小木匠,什么都会做,出去打工后什么都做,刷墙,摆摊,总之不管做什么,回来第一件事一定是工资全额上交,那个时候他在我眼里是全能,春忙完了他出去,秋忙的时候就回来了,他什么都会做,家里家外一把好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豆腐机,一到冬天回来的时候,总是东家叫,西家叫,帮忙给打豆子,我总是在早晨热气腾腾的炕头听到我妈叫我吃豆腐脑,又或是前一夜醒好油条面,一早学着炸,改天高压锅改造一个爆米花机器,我围着他看他给我变着花样,总之他出去打工能见到的学到的,回来一定会想办法给我们尝试。
他从来没有多余的话,当然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唯一见过他俩红脸动手的一次,我妈拿着锅,他拿着勺,看见我躲在锅台下面哇哇大哭,就止住了手,那时候他俩其实也就才30出头没多少,他的倔脾气很多年没有改,直至大哥高三生病那年,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了家里的一切。
学校通知爸妈,妈妈先去了医院照顾,爸爸在家等着结果,先照顾着我,我并不知道太多细节,只记得有一天晚上,凌晨三四点迷迷糊糊有个声音叫我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我只记得我看了一眼就睡过去了,第二爸爸告诉我他一个人半夜去了庙里,看我睡得香没忍心再叫我,在那个年代,人们对鬼神的茫目信仰超过了一切,可你不得不承认,有很多事情是解释不清的,那个时候的我并不能感同身受他当时的害怕及不顾一切,我只知道类似于有古话家有落难时,就连虱子都知道,那段时间我的身上离奇的长了好多,好久一段时间,我被安排给了爷爷和奶奶,之后就是我们一家搬到市里的事情了,爸妈一边打工,一边照顾着我们,大哥的病断断续续连载了我整个初中高中,以至往后很长的年头。
日子变得清贫却让我很理解他们的不容易,他们像所有最普通的父母,无声却格外力量,我不知道在他们无数个咬着牙才过来的日子里有多少甜味,可我清晰的感受到他们的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白头发早就悄无声息的爬上他俩的两颊,我依然记着我们搬过的每一次家,每一个不容易的年,每一次他们无声背后的叹息,这个男人抗起了全部,也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的警告。
他开始咳嗽,闻着烟味咳,闻着油味咳,白天咳,晚上更是咳,在别人看来他怕是要命以到此,我们各种找偏方,看医院,效果微乎其微,真正转折点又是神奇的时候,大概是在7、8年以前,可能是上帝找到了我们,也可能是日子太苦,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的时候,我们遇到了神,我爸自己的话说的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他的病确实好了,咳嗽一天一天好了起来,我哥的病也一点一点好了起来,神奇吧,没有一句假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想信,可生活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改变了,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开始实习工作了,我的态度不反对,也不干扰,只要他们好我怎么都愿意,于是乎大家觉得日子起码有了盼头。
平静的那几年,我们都各自努力生活,那时候的我一个人出门在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我甚至还没学会怎么和他们沟通,我的成长甚至一度像离开他们港湾的小船,这个倔强的老头在这些年的打磨下,越发的倔,我们之间的对话最多出现在过年时的饭桌上,平日里的电话也是少之又少,最多是我妈电话旁边的静音,我的要强,冷落在那几年尤其的明显,独立让我成长的飞快,印象里知道我谈恋爱时说过太远了,分手时告诉我不要想太多,再没有多余的词语,我在心里心疼这个老头却从没表现过给他,我甚至从来没想过他的无助和压力都去了哪里。
17年我和前任分手后突然之间和爸妈的联系变多了,开始愿意和他们说心里话了,18年创业,随之而来感情和工作的变动,无形中给他们增加了不少心理负担,他们心疼我的折腾,却又无助帮不到我,好景不长,19年创业失败,前前后后就几年的时间,我感觉我耗尽了力气,加上那段时间他们的操心,我抑郁变得严重,可我不知道的是老头的身体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很多年中秋没回家的我莫名其妙,8月底我想回几天家,那时候并没有发现问题,只是觉得他面色不太好,头发很长,饭不好好吃,都没在意,甚至前后几天我们说的话都没超过十句,回来继续上班,不到一个月,我妈告诉我我爸去医院检查了,说是胃不舒服,我们都没往不好的地方想,因为他这么多年,人瘦,饭也不好好吃,还不到六十怎么会有问题,我给老妈转了些钱,那是我给他的最后一通电话,还嘱咐他吃些舒服的,有大哥陪着做检查我很放心,随后医生开着药,做了检查,我们都以为没事,因为他从来没说过疼,老妈也细心照顾着,期间没有不好的情况告诉我,再接到通知就是二哥让我回家一趟,说情况不太好,我下班时安排了好了工作,想着隔天就回,晚上八点噩耗就来了,我坐了连夜的火车赶了回去。
我清晰记着,那一夜火车到的时候是早上5点多,太阳刚刚露了出来,下了火车转大巴40分钟到家,进家门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被稻草裹着的身形躺在客厅的一角,小小的一个,寿衣的颜色从稻草下面透了出来,我不敢直视,大哥,二哥,爷爷,进进出出都忙碌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转身下了地下室,我妈一个人坐着,眼睛连着脸颊都红的发青,我好像已经发不出声音,连着几天家里进进出出,招呼着亲戚朋友,事办得简单,没有铺张浪费,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了,我感慨一辈子都没有过存在感的他,最后这一程走得应该算是体面,下葬按照惯例要回老家,因为上面的老人还在,于是先选了一块地方,等到百年后和他们再合一起,因为要赶在天亮之前完成下葬,凌晨3点我们就出发了,老一辈的人让我一点叫着他的名字,我心里默念着,他应该就跟在我身边,进了村子,每一家经过时都有一堆火苗升起,这是村里人送他的最后一程,也是带他最后看一眼这个地方。
最后合口的时候,他们问还有人要看一眼么,我摇摇头,出发前,巷子里没人我问三爸我能再看一眼么,他帮我掀开了盖头,老头就安静的躺在那,脸颊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我再也没控制住自己,压制了几天的声音放了出来,这是我见他的最后一眼,一个我完全没见过的样子,我和他这一世的父女情停在了这一天。
常说轮回转世,阴阳相隔,他下葬之后的两天,又是天快亮的时候,我的梦里出现他的身影,一身白衣,他年轻时的二八分,还有陪伴的三轮车,我从后面追上去,脑子里还想着有点害羞要怎么和他说,嘴里不由得告诉他:“回家吧,爸,我们想你了”!他抬头看看我:“没事,我到哪都一样”然后转身就飞驰而去,那条街道一个人都没有,我哭着醒来告诉我妈,她说:“这是告诉你不要担心他”现在我也相信他在那边过得挺好,依然在我们身边护周全。
过了11.25就是他的花甲之年,他的轮回也已经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