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骑黄牛,
歌声振林樾。
意欲捕鸣蝉,
忽然闭口立。
小时候我们对蝉的美好印象最早应该是源自于这首古诗吧。我们对蝉的印象大多是偏于美好的。在我们的文化里,蝉也有很好的寓意,常用来做一些挂饰的图腾。
蝉在古代象征着复活和永生,这个象征意义来自蝉的生命周期。
由于蝉都是栖身在高大的树木枝头,只吃露水和树汁而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在古人眼中蝉是一种神圣的灵物,有很高的地位代表着高洁,清高,通灵,倍受推崇。
从汉代开始,人们就以蝉的羽化来喻之重生,若是身上有蝉的佩饰则表示其人清高、高洁。
后来,人们还赋予了蝉更多的寓意。比如:腰间佩蝉,则寓意“腰缠万贯”; 胸前挂着蝉则是“一鸣惊人”;伏在一片树叶上的蝉,被喻为“金枝玉叶”。
现在的人们还是信奉,在家中摆放玉蝉或替儿童佩带玉蝉,可令儿童发奋努力学习,考取更高成绩,不断进步。甚至相传如果儿女懒惰,可找一玉蝉给孩子戴上,便能令孩子振作,努力向上。
而在西方的文明里人们对蝉的印象却十分不好,可以称得上是臭名昭著。那里的流传是:蝉是只顾钟情于歌唱而从不顾未来如何。
严冬来临,一无所有的蝉便跑到其邻居蚂蚁那儿去喊饿,求食去了——蝉乞讨几粒麦粒,尽管它那娇嫩的吸管儿根本吸不进去这种食物。蝉还想讨要苍蝇和蚯蚓,尽管它从来不吃这种东西。乞食者不受欢迎,遭受到了让它不堪忍受的讽刺挖苦:您先前唱了又唱,我听着舒服。好呀!您现在就蹦跳吧。
据说西方人的这种蝉的文明,最初来自于印度传来的故事。他们根本没有弄懂印度人笔下的主旨是表明一种没有远见的生活会导致什么样的危险?却以为编成动物场景的故事:比如蝉和蚂蚁的对话更贴近真实,以至于深深的印在孩子们的记忆中无法抹去,假的成了真真的成了假的。
谁都知道冬天是没有蝉的。那么,西方人就有必要为蝉正名了。但是在为蝉正名之前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蝉怎么变成蝉的,蝉是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模样呢。
西方的昆虫学家让-亨利.法布尔通过长期的跟踪观察为我们带来了有趣的蝉的世界。
在我们的认知里蝉永远是挂在枝头上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的小昆虫,最多也就知道蝉可以脱壳。那蝉小时候待在哪儿谁能知道呢?那么就让这位昆虫学家带我们去看看吧。
将近夏至时分,第一批蝉出现了。在人来人往,被太阳暴晒,被踩踏瓷实的一条条小路上,张开着一些能伸进大拇指、与地面持平的圆孔洞。这就是蝉的幼虫从地下深处爬回地面来变成蝉的出洞口,这些洞通常都在最热,最干燥的地方,特别是在道路旁边。出洞的幼虫有锐利的工具,必要时可以穿透泥沙和干黏土,所以它们喜欢最硬的地方。
地洞口是圆形的,直径有两厘米半左右。在这些洞口的周围没有一点儿浮土。没有一点儿推出洞外的土形成的小丘。蝉的洞约深四分米,呈圆柱形。因地势关系可能有点儿弯曲,但始终靠近垂直线,这样的路程最短。洞中完全畅通无阻,想在洞中找到挖掘时留下的浮土,那是徒劳的,哪儿都见不着浮土。洞底是个死胡同,是一间稍微宽敞一些的小屋,四壁光洁,没有任何与延伸的什么通道相通的迹象。
根据洞的长度和直径,挖出的土有将近200立方厘米,土都跑到哪儿去了呢?在干燥易碎的土中挖洞很容易塌方,但洞壁表面被粉刷过涂了一层泥浆。洞壁实际上并不十分光滑,粗糙的表面被一层涂料盖住了,洞壁那一层的土料浸了粘合剂,便粘住不脱落了。
洞口周围都是炉火一般干燥的土地,是怎么弄成泥浆涂在洞壁上的呢?
正好此时一只幼虫,刚从洞口爬出来。它或多或少总带点儿干的和湿的泥土,前爪尖沾了不少泥土颗粒,其它部分像戴上了泥手套,背部也满是泥。它就像是一个疏通完阴沟的清洁工。这么多泥污让人看了惊讶不已,因为它是从很干燥的土里爬出来的。本以为看见它满身尘土,结果却发现它一身泥污。
昆虫学家把一只正在挖掘洞穴的幼虫挖了出来。这只幼虫的体色显得比先前出洞时的那只幼虫白。它的眼睛非常大,非常白,混浊不清,看不清东西。苍白而眼盲的幼虫比成虫形体大。它身体内充满了液体,就像患了水肿。用手指头捏住它,它的尾部便会渗出清亮的液体,弄得全身湿漉漉的。这种由肠道内排出来的液体是不是一种尿液?或者是吸收液汁后消化的残汁儿,为了说起来方便,就称它为尿液吧。
诺,这种尿液就是谜底。幼虫在向前挖掘时也随时把粉状泥土浇湿,使之成为糊状,并立即用身子把糊状泥压贴在洞壁上。这种具有弹性的湿土便糊在了原先干燥的土上,形成泥浆,渗进粗糙的泥土缝隙。拌得最稀的泥浆渗透到最里层。剩下的则被幼虫再次挤压堆积,涂在空余的间隙中。这样一来,坑道便畅通无阻,一点儿浮土都不见了,因为已被就地和成泥浆,比原来那没被钻透的泥土,更瓷实、更匀称。
幼虫就是在这黏糊糊的泥浆中干活儿,所以当它从极其干燥的地下出来时,浑身泥污,令人觉得十分蹊跷。成虫虽然完全摆脱了,又脏又累的矿工活儿,但并未完全丢弃自己的尿袋,它把剩余的尿液保存起来,当做自卫的武器。如果谁离得太近,观察它。它就会向这个不知趣的人射出一泡尿,然后马上飞走了。蝉尽管喜欢干燥,但在它的两种形态中都是一个了不起的浇灌者。
不过,尽管幼虫体内积满了液体,但它还是没有那么多液体把整个儿地洞挖出的浮土弄湿,并让这些浮土变成易于压实的泥浆。蓄水干涸了,就得重新蓄水。从哪儿蓄水?水又如何蓄?我们隐约地看到了问题的答案。
我们发现洞底小屋壁上嵌着几根生命力很强的树根须子,有如铅笔粗细,有如麦穗粗细,露出地面的根须短小,只有几毫米。根须的其余部分全却植于周围的土里。这根须就是答案!
是这样的:准备挖洞筑室的幼蝉,在开始下手之前,总要在一根新鲜的小树根近旁,寻觅一番。它把一点根须刨出来嵌于洞壁,但又不让根须突出壁外。这墙壁上有生命力的地方就是汁液泉。
幼虫尿袋在需要的时候可以从汁液泉那儿得到补充。如果由于用干土和泥把尿液用光了,幼虫矿工便下到自己的小屋里把吸管插进根须去,从那里取之不尽的水桶里吸水。尿袋被灌满之后,它便从新爬上去继续干活,把硬土弄湿,用爪子拍打,再把身边的泥浆拍实、压紧抹平、畅通无阻的通道,便做成了。
当眼睛已经变成黑黑发光的幼虫打开最顶层洞口,便爬出洞外来在附近徘徊一阵寻找诸如细荆条,或灌木枝杈之类的针孔支点。一旦找到,它便爬上去,用前爪牢牢抓住,脑袋昂着。如果有地方的话其余爪子也撑在上面;如果树枝很细小没多少地方,两只前爪钩住就足够了。然后它休息片刻,让悬着的爪臂变硬,成为牢不可破的支撑点。这时候,躯干从背部裂开来,蝉从壳中蜕变而出,前后将近半个小时的功夫。
蝉从壳中蜕变出来后,与先前模样大相径庭——双翼湿润、沉重、透明,上面有一条条的浅绿色脉络;胸部略呈褐色;身体其余部分呈浅绿色,有一块块的白斑。这个脆弱的小生命需要长时间沐浴在空气和阳光中以强壮身体,改变体色。
蝉只是用前爪勾住旧皮囊,稍有点风吹来它就飘荡起来,始终那么脆弱,始终那么绿,最后,体色变深,越来越黑,终于完成了体色改变的过程。这一过程用了两个半小时左右。
体色改变后的蝉很快飞走了,旧壳除了背部那条裂缝之外,毫无破损,并且牢牢的挂在树枝上,晚秋的风雨也没能把它吹落或打下。有时一挂就是好几个月,甚至整个冬天都挂在那儿,如同蝉的替身久久地待在那里。
变成成虫的蝉被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所吸引。成群成群地飞上去安家落户。从日出到日落此起彼落, 叫个不停,一边把长针钻进树杆里美美的吸着树汁儿,一边还不停地歌唱,近听着震耳欲聋。
现在我们来看看蝉的邻居们蚂蚁在干什么?恰恰相反,蝉自己生活下去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蚂蚁反而是贪得无厌的剥削者。蚂蚁实在饿的不行,跑去乞求那个歌手——蝉。
说是“乞求”,但蚂蚁不存在借与还。它们还要剥削蝉,厚颜无耻的把蝉洗劫一空。
七月的流火,午后酷热难耐,成群的昆虫干渴难忍。它们在枯萎打蔫儿的花儿上爬来爬去想找一点儿水解渴,而蝉却对普遍的水荒不屑一顾。它用那如钻头般的细嘴在自己那永不干涸的酒窖中钻了起来,钻进那坚硬平滑被太阳晒得汁液饱满的树枝。他从钻孔中把吸管插进去,然后一动不动地、精会神地、美滋滋地沉浸在汁液和歌声的甜美之中。
如果我们多盯着它看一会儿,也许会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悲惨事。果然有许多渴的不行的家伙在它旁边转悠着。它们发现了这口井,因为井边渗出的汁液把它暴露了。其中最多的是蚂蚁。
个头最小的蚂蚁,为了靠近清泉便从蝉的肚腹下钻过去,宽厚仁慈的蝉抬起爪子让这些不速之客通过。个头大的蚂蚁急得直跺脚,挤上前去,飞快的嗟上一口,退了出来,跑到旁边的树枝上兜上一圈儿,然后更加大胆地返回。
不速之客越来越贪心,刚才还谨小慎微的它们。突然变成一群乱哄哄的侵略者。一心要把掘井者从井边驱逐。
于是一些蚂蚁在咬蝉爪,一些蚂蚁在扯蝉翼尖,趁势爬上蝉背,挠蝉的触角。一只胆大包天的蚂蚁竟然去咬蝉的吸管儿,拼命往外拽。巨蝉被这帮小蚂蚁如此这般搅扰得没了耐心, 终于弃井而去,它在逃走时还不忘向这帮劫匪撒了一泡尿。
现在大家看到了事实,彻底的把寓言角色调换了过来:抢劫时毫不客气,绝不退缩的求食者是蚂蚁,而甘愿与受苦者分享甘露的能工巧匠是蝉。
还有一点也足以把颠倒的情况调整过来。经过五六个星期漫长的欢唱之后,歌手生命耗尽,从大树高处跌落下来。它的尸体被烈日晒干,被行人的脚踩踏。时刻寻找战利品的蚂蚁撞见了它,随即把美食扯碎、肢解、弄烂、搬到自己那丰富的食物堆中去。此时的蝉伤心己极。
那个最后从树枝上坠落的蝉是雌蝉。雌雄蝉交配后,雄蝉成就很快衰老而坠地死去,留下雌蝉。雌蝉用尖尖的产卵器在嫩枝上刺一圈小孔,把卵产在树木的木质内部,还要在嫩枝的下端,用口器刺破一圈韧皮,使树枝断绝水分和养料的供应,嫩枝渐渐枯死。这样有卵的树枝就容易被风吹落到地面,以便孵化出来的幼蝉(又叫幼虫)钻进土里。
蝉产下的卵半个月就能孵化出幼蝉。幼蝉的生活期特别长,最短的也要在地下生活二至三年,一般为四至五年,最长的为17年。幼蝉长期在地下生活,有着冬暖夏凉的条件,也很少有天敌来威胁,倒也自在。它们经过四只五次蜕皮后。就要钻出地面爬上树枝进行最后一次蜕皮(叫金蝉脱壳)成为成虫。
如今令昆虫学家大惑不解的是:蝉能够非常准确的确定时间,在“地狱”恰到好处的完成从幼虫到成虫的过渡生长,并适时离开“地狱”爬出地面。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尤其是17年蝉,这种蝉都是不多不少,精确度过17年“地狱”生活,才见天日。要见到它的子女必须再过17年。
因此昆虫学家们总是像天文学家等待日食和哈雷彗星一样等待着“17年蝉”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