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裂无声》:一部细思恐极的暗黑向电影

整部影片的色彩基调是黑灰色的,唯独昌总的办公室色彩鲜明,与张保民所在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矿洞与贫瘠的山丘形成强烈的对比。影片中有许多细节需要观众去深入思考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而深思之后,那份理解却是那么的不堪重负。

一、    关于羊肉

羊通常代表着弱者。昌总请人吃鸿门宴的时候也说了,吃素可不好,因为羊也是吃素的,随后他将羊肉扔进锅里涮,眼里满是对对手的轻蔑和志在必得。影片一共展现了两次昌总吃肉的场景,第一次是胁迫生意上的对头签订不平等合约,昌总吃的津津有味,这一场景展现了昌总的土豪本质——奢侈,而又野蛮。第二次则非常耐人寻味,细思恐极,首先是切肉的不同,第二次昌总亲自将肉放到机器上并没有假手于他人,作为一个大老板,切肉这种事并不需要他亲自来做,第一次吃肉场景中就是有一个专门的手下给他服务,而这一次的不假手于他人,从中能够得出两种结论,一种是他爱吃肉也享受亲自切肉的过程,另一种就比较惊悚了,就是因为这个肉有问题,昌总只能亲自动手,而根据第二次吃肉的几个特写镜头来看,很可能是第二种情况。第一个特写镜头是他吃一口肉,闭着眼咀嚼几次,又睁开眼,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认真品味这个肉,表情并没有第一次吃肉时那么轻松和享受。第二个特写镜头出现在切肉机烧坏了,手下说好像有骨头卡在里面了,此时马上给了昌总一个推进的特写,可以看到他的眼神透出一股狠厉,随后就拿烟灰缸砸死了手下。一开始不明白为何他要下如此狠手,因为如果只是因为弄丢了小女孩的话并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手下已经放出了一个诱饵,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而且在自己的地盘亲自杀人实在风险太大。二刷以后才明白,这一系列的细节都是环环相扣的,因为肉是见不得人的肉,那是磊子的尸体(为了说明剧情我只能残忍地说明白),昌总为了毁尸灭迹,也为了寻找箭头,将磊子的尸体做成肉块,还为了自己邪恶的口腹之欲将其切片涮来吃,看到了骨头的手下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昌总做贼心虚必须将其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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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关于箭头

张保民在昌总车里为了割断绳子摸到了一个箭头,随后在与昌总的打斗中将其扎进昌总腿部,昌总自己拔出来后惊讶地看了半天,随后赶忙把它埋进土里,这是很典型的销毁证据的做法,联系到之前昌总跟徐律师提到的证据,以及徐律师到了山洞时的表情变化可以断定他要的证据并不与非法开矿相关,而与杀人案件有关,也就是杀害磊子的证据。在影片的最后给出了昌总和徐律师与磊子存在交集的提示,后面更是给出了小奥特曼的简笔画作为佐证,可以还原出的案情是:当天昌总与徐律师不当交易完成之后,昌总拿出弓箭想玩一下,此时看到在山上放羊的磊子,爱吃羊肉的他就想拿箭射一头羊,没想到射死了磊子,昌总拿着弓箭逼迫徐律师一同毁尸灭迹,处理尸体的地点就是张保民藏女孩的山洞,因此徐律师走近山洞才会整个人显得惊恐不安。

但在威胁徐律师交出证据的时候昌总并不知道他们杀死的放羊娃就是张保民的儿子,徐律师怕他说出来,不断提示他放了张保民,昌总当然不放,因为张保民的战斗力他是见识过的,徐律师又出言提示他说他儿子不见了,说话的重音放在了“儿子”这两个字上,但昌总依然没有联系起来,徐律师便前进几步故意不让张保民看到,说你还想杀了他,我就是证据,重音在“他”上,意在说你已经杀了他儿子了,你还想把他也杀了,那我这个人证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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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关于非法开矿

昌总非法开矿是肯定的,因为谷丰村的村民们日渐身体变差,井水也“味越来越大”,村长一车一车地往家里拉矿泉水,水鸟死在水边,这一切都说明开矿对于谷丰村的环境危害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谷丰村,从这个名字也能看出,这个村子曾经是个粮食丰收的地方,而且可以放牧养羊,说明水草丰美,但电影中只能看到一片贫瘠。因此张保民才拒绝在开矿同意书上签字,哪怕只剩他一个人没签,他也要坚持,但由于他打伤了肉店老板,需要赔偿医疗费用,这里剧情没有交代,能够推出的是张保民应该与肉店老板达成了私了协议,张同意开矿让全村获得开矿补偿,肉店老板不报警处理张,因此张保民才没有去坐牢,而是跑去了临县做了挖煤工人。

而非法开矿的昌总,若无其事地捐款建学校,还大口大口吃着西红柿,西红柿的红色汁水,像极了谷丰村百姓们的血汗,也暗示了他“吃人”的本质。


四、    关于奥特曼小孩

奥特曼第一次出现是在磊子的水壶上,之后肉店老板的儿子戴着奥特曼面具在镜头里反复出现,在影片的最后奥特曼小孩的简笔画起到了还原真相的作用,因此他的每一次出场都是有意义的。第一次,张保民以为是肉店老板报复自己才抓了磊子,他听到小孩叫喊声后冲进去发现是戴着奥特曼面具的小孩在对着空气挣扎叫喊。第二次小孩跟在张保民身后,显然是有话想说,但没说出口。第三次小孩见到徐律师后对着他做了一个拉弓的动作,吓得徐律师跌跌撞撞冲出肉店。第四次小孩摘掉了面具画出了真相。综合这几次的出境,能够解释奥特曼小孩的怪异行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碰巧看到了二人对磊子行凶的过程,但因为受到了严重惊吓,无法向大人说出他所看到的一切,便出现了类似疯癫的举动。仔细看不难看出,那个奥特曼面具的眼部是全封闭的,所以在小孩戴面具的时候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这也说明了小孩由于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心里极度害怕而下意识地做出了自我保护的举动。当坏人落网,小孩感到了安全,才摘下了面具画出了真相。至于为何小孩要用画的而不用说的,我想,一方面是因为小孩不懂怎么表达的特质,另一方面则是导演有意为之了,作为影片中仅有的两个“无声”的人,小孩和张保民都不同程度地传递出了“暴裂”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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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关于小孩的灵魂


其实有点惊讶于这种现实主义题材和表现手法的电影中会出现这样虚幻的镜头,一开始看到山洞里磊子出现,还很欣喜于他的活着,脑子里已经在构想他这几天躲在山洞里的缘由,但看到两个小孩在山坡上奔跑的那个镜头时就已经感觉不妙,因为这种慢镜头通常会运用在表现幻想和愿望的时候,当徐律师从山洞里抱出他的女儿时观众才明白刚才那个天真烂漫的景象原来是那么的虚无。导演用这样浪漫主义的手法来告诉观众一个残酷的事实,真是让人五味杂陈。类似这样的手法还有一处,就是张保民在得知儿子确实已死亡之后,他站在山上,镜头拉远,观众能看到张保民的背影与一座山头相重叠,然后,它在张保民的眼前轰然崩塌,这个充满象征意味又十分直白的镜头让观众的内心也跟着一起崩塌。

之所以说这是部暗黑向电影,是因为在电影最后虽然两个犯罪嫌疑人都落网了,但他们并没有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伏法,昌总只承认非法开矿的事,说明他经历过一切之后根本没有悔过之意,简言之就是这个人已经坏透了,将来服刑期满出来后还是要祸害一方的。徐律师要复杂一些,他虽然内心有过挣扎,但人性的自私最终战胜了善意,当他重新戴上眼镜说“没了”的时候,他就又成了那个为了金钱作伪证的律师,你可以说他是为了孩子,但是他自己显然已经把为了孩子当做所有作恶的理由并且在心里宽恕了自己。这样的人,平时道貌岸然,一有机会就是要犯错的。

我们应该庆幸在资本大肆入侵电影市场的时代仍然有那么多的演员和导演在真正地做着电影该有的表达,也不必太扼腕此类电影的低票房,因为我相信这些电影的主创们也并未抱着满足大众口味的念头,毕竟大多数的人只是把看电影当做消遣,而好的电影,越是看懂,就越是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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