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长安,街头。
华灯初上,商贩渐渐地收了摊,叫卖声远去,随风而散,平添了夜的凄凉意。
长安繁华如初,花灯柳影。街边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也都回了古庙,铜板在破碗中的叮当声响犹在耳畔。
唯有一人少年模样,水眸盈盈,唇红齿白,眉目间带着十三四岁的未去稚气,却也隐着淡淡的孤独愁苦。
本该不属于他的孤独愁苦。
布衣有些脏了,他仍独坐街头,垂眸望了望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又瞥了瞥不远处破碎的瓷碗。
里面的铜钱应该都被那群小乞丐们抢去了吧。
委屈渐上心头,他挠了挠自己凌乱的青丝,两行清泪就这么无声地轻轻落下来了。
湿了衣襟。
他把头埋在臂弯中,低声地啜泣起来。
人声渐远。
时时有人拢袖而过,却无人停足望望这抹孤寂。
夜色渐浓,阑珊灯火。
星辰也斑斓。
他如寒辰般,与孤火做伴。
“怎么不回家啊?”他抬首,眸子凄凄,望向来者。
那人风流掩扇,目似桃花,唇侧浅笑淡淡,弯眉轻挑,眸子流光转转。
少年看得有些呆了,忘了答话。
“花儿爷,这人可是我两日前就让帮里的弟兄们盯着了,就等着今日带他去呢,莫非,你喜欢夺人所好不成?”凝眸间又来一人,体壮声沉。少年回首望去,灯火之下的面容带着沧桑,疤痕淡淡,此时圆目生怒,让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庞更骇人了。
比起花爷儿的国色天香惊艳绝色,倒如天上仙与地上汉了。
“巧了,爷偏喜欢夺人所好。”不再多言,弯腰牵起少年的小手,离了街头,长街中身影远去,似未来那般。
那壮汉也看得痴了,竟未曾追赶。
婆娑灯影间,愈行愈远。
长安繁华依旧,人不复。
【贰】
“你叫什么名字?”花儿爷牵着少年,离了繁华,倒似往城外荒凉走去。
“我……我叫吴邪……”少年低着头,看着破旧草鞋踢着城外黄沙径上的小碎石,不曾抬眸。
“吴邪?无邪?这名字爷喜欢。”如若此刻少年抬首,便会望见那双盈盈水眸中的脉脉深情,似湖面泛了烟波。
荒田之上,萤火稀疏,夜色如墨。
花爷儿轻笑几声,仿佛失了耐心般,不再闲步荒芜,揽了吴邪,轻点黄沙,直往落归山而去。
落归,夜寂静,灯未熄。
花儿爷进了内院,在一扇暗红木门前停步,放下吴邪,叠指轻扣。
“进来吧。”语声淡淡,似春水般一无波澜,却带着寂寞与些许凉意,似清酒,又似浓茶。
吴邪听得有些痴了,心渐平定。
花儿爷薄唇微勾,牵上吴邪,进了屋。
屋内暗香浮动,吴邪悄抬眸,望见了灯火深处。
一人白衫如玉,青丝半绾,蹙眉深深,眉眼隐于灯火中,望不真切。
“人爷给你带来了,记得,欠爷一晚风花楼。”
案前人闻言薄唇微弯,缓抬首。
凝眸处。
白衣人眼眸浮着漫漫烟波,淡然如水,唇薄,眉浅,幽幽地望向吴邪。
谪仙般的人物。
“吴邪?你好。”
你比水清,却又如酒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