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家倒化肥赔款后的自力更生—我收煤气罐、赶集
和酒坊的红红火火相比,昔日兴旺的我们家就惨淡很多了,我爸经常挤出时间义务去老姨的酒坊家烧锅炉,闲下来时也经常在麻将桌旁看热闹(在酒坊打麻将的人不愿意跟我爸玩儿麻将,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对手,我爸的牌技在小镇上能够排到前3名),我家由于申请下来了一个充煤气的服务许可证,负责在镇上各家各户收取空煤气罐,然后统一雇车送到县城充煤气,再把充满的煤气罐儿送到各家各户,每充一罐煤气有5块钱的服务费。我家由于没有电动三轮车,所以只能用手推车收煤气罐,我爸经常在酒坊烧锅炉,自然没时间去收煤气罐,我妈一向不干这种活儿,有时间就去酒坊麻将桌旁边儿帮忙烧水冲茶,收煤气罐儿的活儿就落在了我的头上,于是我就推着手推车穿梭在小镇上的每一条巷子里收煤气罐,我不好意思扯开嗓子喊收煤气罐,于是就在推车上面放了一个空的煤气罐,我认为这就是一个活广告,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这个中学生收煤气罐,上学放学的路上经常会被问到:这个月几号充煤气呀?我们家的煤气罐儿空了,你有空过来收啊!我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声地回应着,因为我觉得收送一个煤气罐就有5块钱,这是勤劳的收获,作为中学生的我就能赚钱,非常光荣!而且我能赚钱了,也想在我爸那里争取点好的待遇,收煤气罐累点我不怕,但让我苦恼的是,住着2层小楼、开着农机配件的富人梁瞎子也在用他家的机动三轮车扯着沙哑的嗓子到处叫喊着:收煤气罐,尽管他人缘不好,但他的机动三轮开得飞快,收的煤气罐自然比我多,我推着一个推车子,尤其是赶上冬天下雪的时候,相当吃力,眼看着梁瞎子比我收的多,我爸也经常在饭桌上说看人家梁瞎子收的比我们多多了,我不敢辩解说是我用手推车的原因,我知道一辩解,又会招来一个斜眼和挖苦贬损。我用尽力气推着手推车,和梁瞎子较量,同时也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去哪个部门投诉梁瞎子的无证经营行为,用现在时髦的法律语言来说我的资质是特许经营,梁瞎子的行为是反垄断,最终我也没能斗过梁瞎子,1997年9月,我去县城读高中,我们家收煤气罐的活计也就彻底歇业了。但我进入了更艰苦的自力更生中,为了不让我上高中(因为上高中,意味着考大学,我爸妈不想让我上大学,怕我花家里在的钱),我爸告诉我:咱们家没钱,你要是想上学,就得自己掂对学费。我妈说:只要念书,就一件衣服都不能买。我爷爷临死前的两个月劝我,别挣命了,你考了一中又能怎么样?你爸能供你上学吗?他有那个觉悟吗?他有钱会给你吗?不知道有多少人让他养活呢?真是应了我爷爷的话,我考上了高中,我爸妈都不给我钱,一个学期三百的学费,加上每个月一百多块的伙食费,再加上点书本资料费等,我高中三年一共花了10500,都是我放寒假卖雪糕糖球赚来的,现在想想我的辛酸的经历,想想我有一年寒假前因为不钱吃饭,我妈不给,我一天只吃一餐饭,看到我的左手冻掉的一块肉,想想我当年捡小三穿旧的破衣服,穿得比要饭的强不了多少,我默默的心疼自己,真的,一路走来,就感谢自己,感谢自己当年在东北零下三十多度的冰天雪地里的自力更生。。。。。。想到这里,我就更恨我爸妈,尤其是我爸,只要面子,不要里子,没有责任心,虚伪至极,窝囊如鼠。。。。。。
我家倒化肥赔款后的自力更生---小三给老姨当童工
我收煤气罐的同时,小三,王春玲也没好到哪里去,小小年纪的她,也开始赚钱了,只不过是我认为我赚的钱光荣,她赚的钱没尊严。话说老姨当了酒坊的老板娘,每天早晨头没梳脸没洗的,倒背着手,板着一张大肉脸,进到酿酒房视察一遍,齐宝库起来生好炉子,做好早餐,不等吃完早餐,陆陆续续的走进来了熟悉的面孔,无一例外都是男的,紧接着,这一天的麻将风云就登场了,中午大家也不回家,买来面包牛奶等吃完继续打,有时哪个大方的大老爷们赢了钱,会请大家去饭店搓一顿,下午接着打,整天把屋子里弄得乌烟瘴气,满地烟头,破鞋烂袜子满天飞,一股馊味儿。趾高气扬的老姨自然不想打扫卫生,齐宝库经常识趣儿的躲开了,去和别人下棋或者独自一人在院外吹笛子。
12岁的王春玲很喜欢站在麻将桌前看热闹,她也对打麻将很感兴趣,于是乎老姨就经常叫她帮着打扫卫生,但王春玲是个小滑头,老姨给她几块钱她就认真干,老姨不给她钱,她就借口跑出去和院子里的孩子们跳皮筋儿,一来二去,老姨每次叫她干活,都会说好给她几块钱。王春玲乐此不疲,我妈也傻笑,本来这也没什么,但老姨的可恶之处在于:她总是用嘲讽的语气和话语来贬低别人,以此来抬高自己,她不管我爸在不在场,经常在那帮大老爷们面前大声嚷嚷:我今天雇小三儿擦玻璃,给她10块钱、雇小三儿洗衣服给她5块钱、我雇小三儿给我刷鞋给她2块钱、我雇小三儿给我掏炕洞里灰给她1块钱。。。。。。说这些的时候通常都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刻意把那个“雇“字说得特别响亮。有一天,我爸终于听得刺耳了,觉得让自己12岁的孩子给她老姨干活赚这几块钱,实在是没面子,我爸一向以资助和帮助别人为荣的,认为那才是有面子,如果被别人救济,他认为很没面子,于是,我爸偷偷对王春玲说:以后再也不准给你老姨干活。我们听了都明白:我爸根本不是怪老姨,是要他自己的面子。
我家倒化肥赔款后的自力更生---养鸡卖鸡
一向为自己着想的王春梅,此时和我还有王春玲的生活状态完全不一样,当化肥赔款之后我爸借来钱在门市房的北侧两间房里面养肉鸡,肉鸡吃饲料加光照,吃睡长的模式中45天就可以出栏,小镇上消费能力有限,再加上我妈拉的老长的脸,很多人不愿意买我们家的白条鸡,我爸就让当时赶集卖化妆品的王春梅带着杀好的白条鸡去到县城卖,王春梅欣然前往,卖了几百只白条鸡之后王春梅也没有回来交账,直接用卖鸡的钱在县城的一个商场租下柜台,卖化妆品,不用天寒地冻地赶集了,气得我爸直跺脚,我妈一声不吭。王春梅离开了这个穷困又活计多的家。
养鸡也留下了后遗症,那就是个别人赊账不给,其中一个最典型的是叫郑想才的大队书记,三舅在他的手下担任屯长,他因此经常来我家买鸡杂,但是不给钱,会用大队的台账收据写一个白条,鸡杂几斤,多少钱,有时也打电话让我们送货到他家,但他也不结算,我爸为了多卖点,也没催款,后来我家不养鸡了,郑想才也不当大队书记了,我妈就带着我频繁的去郑想才家里要账,一共两千多块吧,最后闹到了吵骂的地步,他就是不给钱,无奈的我妈抱走了他家的一床毛毯,那个毛毯,如果是新的也就最多值20块钱,我爸从未去要账,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我家倒化肥赔款后的自力更生---我爸做干豆腐
眼看着养鸡没赚钱,我爸就又想跟老姨学做豆腐,当时老姨和二舅都在县城开豆腐坊,也就是在老姨承包收购站酒坊的前半年,我爸自然会选择跟老姨学做豆腐,这是心照不宣的,我爸跟老姨学了半个月做豆腐之后,在仓房里制备的一些设备开始做干豆腐,我爸做事勤劳细致,做出来的干豆腐质量相当好,但是我爸要面子,从前的做大生意的,现在若是在街上叫卖干豆腐,他自然放不下面子,于是就责令我妈去十字街口卖干豆腐,我妈也是镇上养尊处优的妇女之一,因此也放不下面子,但又无奈受不了我爸整天的叫喊,于是我妈开始了卖干豆腐的日子,但我妈经常会把干豆腐箱放在十字街口,让其他卖干豆腐的人帮她看着,可想而知她的干豆腐是卖不掉的,经常10次有9次会嗖掉,后来做干豆腐的生意也不了了之了。
尽管做干豆腐没有赚到钱,但我们这几个孩子都感到很开心,因为配上辣椒酱的豆腐脑实在是太香了,王超虎最喜欢喝,点过卤水的打成不规则一小块一小块的豆腐脑,浇上一点辣椒酱,是那时那地最香的了。虽说自己家做豆腐,但我们如果想吃上一碗豆腐脑那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爸第天清晨5点钟把点好的豆腐脑盛出来压成干豆腐,所以想吃豆腐脑的话必须要在5点钟之前舀出来,我妈每天5点钟前会起来给我爸帮忙,顺便自己舀出一碗豆腐脑当早餐,她就不再给其他人做早餐了,但绝不会给孩子多舀出哪怕一碗。孩子们如果想吃就必须也要5点钟起来拿着水瓢去豆腐房,头不抬眼不睁猛地舀一瓢豆腐脑,然后跑掉,万一和我爸的眼神撞上了,那种厌烦的注视的眼神感觉就像被踹了一脚那么难受,记忆中我只去豆腐坊舀过一次豆腐脑,就再也不敢去了,后面都是沾王超虎的光才能吃到一点热乎乎的豆腐脑。孩子们脸皮厚可以自己去豆腐坊舀豆腐脑,我爷就不敢了,他从来不敢迈进豆腐房一步,不过他经常可以沾他孙子的光,他孙子舀回来的豆腐脑会分给他吃,但好景不长,得知我爷也爱吃豆腐脑,我妈就再也不让王超虎去舀豆腐脑了。
我家倒化肥赔款后的自力更生---王超虎鸟枪打虎对付老姨
这时候被老姨叫做王八崽子、穷鬼的王超虎,最不受待见,因为我家穷了,好吃的少了,7、8岁的他经常会徘徊在酒坊老姨家的厨房和饭桌周围,闻着人家煎得酥香的黄花鱼,久久不离去,看着老姨一家和我妈坐在酒坊麻将馆的炕上吃着三舅送来的黄李子,口水直流,看着刘大脑袋从十字街口买来烧鸡用左手提着经过我家窗户走进院子里面老姨家(因为走进酒坊院子,必经我家,我家在院的大门口,右手的方向朝着我家的窗户),看见我爸的同事贾大爷送来一筐通红的沙果,王超虎迅速冲上去,在我妈已经接过来的沙果筐里抢过来两把,每到这时我妈就会一边骂王八崽子,一边挎着一大筐的沙果一路小跑钻进老姨家,王超虎在后面猛朝她吐口水,还时常的搞点小动作报仇,比如晚上点着一个小鞭炮扔在老姨家的猪圈里,带着小姑家的表弟拿着黄豆枪,把老姨酿酒的车间棚顶的电灯光打得一个剩下,往酒糟窖里撒尿。。。。。。
最狠的一次差点要了老姨一家的命,那是十冬腊月的一天,不知何故,只听到老姨在院子里扯着嗓子骂他:“操你妈”你这个不死的小王八崽子“,那声音比水泥地上拖铁锹还刺耳,王超虎听后马上拿起棒子朝老姨打,只见我妈抢下棒子还把他揍了一顿,王超虎很很委屈的哭了。当时的王超虎就知道我爸妈都向着老姨,有好吃的不给我们家的孩子吃,都拿到老姨家吃,也知道爸妈都不喜欢爷爷,但他却特别喜欢爷爷,更知道是因为老姨的原因我家才变穷的,我们家有十亩地连续三年都种了玉米,给老姨烧酒,老姨一分钱也没给,也从未听爸妈说起过每年收回来的那么大一堆的玉米值多少钱,卖玉米、玉米钱之类的任何有关的话语,仿佛那十亩地就是老姨的,仿佛爸妈是在老姨家的地里免费帮老姨种玉米似的,无论怎么没钱我们都不敢问。
老姨家所住的酒坊麻将馆是个二层的小楼,她们在一楼住,由于烟囱排烟不畅,烧炕烧炉子冒烟经常倒回屋里,必须要在二楼的烟囱上安装一个引风机才行。王超虎被她骂完的第二天凌晨,睡梦中的齐宝库被烟呛得直咳嗽,起来查看火炉,满屋狼烟,于是冲到门口去开门,结果无论如何打不开,从窗户仔细看出去,白茫茫的大雪,以为是大雪堵住了门,于是拿起坐机给我家打电话,我妈过去拿开了门外支着的杠子,打开了门,后来我妈狠狠地瞪了王超虎两眼,但却没有问王超虎一句,我老姨也没有再骂他,又消停了两天,只是越发看不上他了,在他背后小声骂他:王八崽子,那次要是老姨家没有坐机电话,估计一家人呛死了。
有一个夏天的晚饭前,很久没吃肉的我家,我妈又是拌了凉菜,但上面浇上了肉酱,滴了几滴香油,闻着很香,饭前我妈小心翼翼的装了满满一盘凉菜,其实那一盆也就是两盘,叫王超虎:给你老姨送过去!王超虎不情愿说:人家什么好吃的有没有给你?一个破凉菜送什么啊?昨天我姥爷刚拿过去一个大烧鸡吃了,给你一块了吗?我妈喝到:让你送你就送,别废话!王超虎接过凉菜盘子往老姨家走,碰到了我,“干什么去?我看到他手上的盘子,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他停下来没好气说:妈让我给老姨送凉菜,人家吃什么好吃的都不给咱们,她什么都给人家送,爷爷的奶粉都让她给喝了,水果也都让她给吃了,看她吃的,到过年都能杀吃肉了。。。。。。。我低声说:你回来,他就默契地跟在我后面,躲过我妈的视线把那一盘子凉菜端到前屋想吃,我马上抢下来:你吃完这盘,还会再装一盘让你送的。”那放在哪儿“?他问我,我灵机一动,眼睛看向我家被橱的地方,他心领神会地马上把凉菜放进去里面的被子上了。
晚上我妈说困了,让我铺被睡觉(但凡能让孩子干的家务活,我妈都不干,只负责指挥,由于我坚持念书,因此这些活大部分都是叫我干),我一边磨蹭一边和王超虎递眼神,商量着怎么处理那一盘凉菜。见我爸妈没有离开那间屋的意思,于是,王超虎就大胆起来,快速去厨房取了两双筷子,递给我一双,拿出凉菜放在炕上我爸妈的面前,我们俩开心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偷偷交换眼神,甚至他还因为没憋住得意坏笑而呛咳,我不敢抬头看我爸妈,但我也嗅到了我他俩尤其是我爸鼻子里的像讨厌苍蝇一样的讨厌我俩的气息,说实话,放到了晚上的凉菜真的不好吃了,但我俩也像吃战利品似的吃得一干二净。
这件事过后,我爸更看不上我了,对我从来都是厌烦的表情,基本不和我讲话,我妈没事就去老姨家,给老姨做饭,给麻将桌添茶倒水,给老姨洗碗,心甘情愿地打扫着老姨家的剩饭剩菜,但她掌握得很好,只要我爸在麻将桌前看热闹或者是我爸在老姨家吃饭,她马上就识趣地离开,如果有哪一次不及时离开,她得到的一定是我爸和老姨当着其他大老爷们的面的一唱一喝对她的挖苦和贬低。而我们就惨了,只靠我做饭,家里也不买菜,每天都是土豆、白菜,亦或是掐点我爷种的大葱叶子。当然偶尔我们也会吃到一顿好吃的,比如说曹大姑(老曹太太的大女儿,开饭店的)送来的一盆酸菜炖大骨头,吃得我和王春玲、王超虎满嘴流油,都吃完了,王春玲还在盆里捞,王超虎端起盆把汤喝个干干净净;中秋节当天准备包素饺子的我,突然看见黄秋林提着2斤肉给我家送来了:过节了,包点饺子跟你爷一起吃吧!我欣喜若狂的接过猪肉,开始剁肉、包饺子,也就是那个中秋节,刘大脑袋所有的钱都给了老姨之后,一向大鱼大肉的老姨看见刘大脑袋来了,索性连肉都没买,不做饭,买面包吃,我包好了饺子,我爸叫刘大脑袋来我家吃的饺子,刘大脑袋照例耷拉着大眼皮,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地吃了两大盘饺子走了;还有的就是冬天我自己卖的挤得变形了的雪糕糖球(好的舍不得吃),高一那年冬天在县城刘大爷家吃到的热乎乎又弹牙的粘豆包和大娘烙的葱油饼。当然也有因为吃而带来的不愉快的经历,甚至终身难忘,比如高二的元旦,大姑叫我去她家吃饭,她家在县城,我用仅有的一点零钱给大姑的女儿刘秋妍买了一斤我平时根本吃不起的饼干,当天在大姑家吃饭的还有大姑父刘阳光的朋友,我自然帮打下手,吃完帮大姑洗碗,刘阳光和朋友们打麻将,喝了二两猫尿的刘阳光一边打着麻将一边说着脏话,我听得出来是说给听的,可是天已经特别黑了,我也不敢走,只等第二天一早回到学校,他见我没反应,骂的频率就更高了,我还是不出声,突然他说出一句:老王头子算什么鸡X!我一听火冒三丈,马上抓起他家茶几上的暖水瓶砸向他,他吓得大叫,随即暖水瓶被身手灵敏的刘云舟抓住了,热水洒了一地,还烫到了刘云舟的手,刘云舟连夜送我去了另一个堂姑家借住一晚。那个事之后,我对刘阳光这个人讨厌至极,我也发誓,这辈子必须努力赚钱够吃饭。
当时的王超虎不仅不受爸妈和老姨的待见,同样也不受邻居的待见,曾经让梁宇去他奶奶的商店柜台里偷来花炮放,拿着大砖头使劲拍发小张龙的后脑,拍得张龙哇哇哭,和几个调皮的孩子捉来邻居的鸡,搭个泥炉子烤鸡吃,下河捞小鱼炸鱼吃,把检查他作业的小组长打得鼻子流血。
我家倒化肥赔款后的自力更生---我爷开荒种菜、捡拾粪肥
前面的交待里面已经说了,爷爷很喜欢打麻将,闲时可以连续打两天两夜,但爷爷却从来没有去过酒坊麻将馆一次。在被五牲口骗了全部的12000块钱之后,你爷就再也不做不起生意了,便拿出了军人的本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晚上给收购站前院商店打更,一个月150块,白天在收购站的院子里开荒种菜,那个院子曾经开过砖厂,这么多年根本没人种菜,爷爷不怕艰苦,找来人力犁杖,犁开那坚硬的地面,用一双手捡出砖头瓦块和石头子,露出一寸一寸的黑土地,足足有3亩地,爷爷干了两个多月。为了在没有肥力的地上种菜,我爷爷推个破推车子,在前一个冬天,就把镇上的公共厕所和每家每户的厕所都收拾了一遍,在院子里堆粪,我爷刚要往平整好的地里洒粪,黄秋林过来了,带来了很多菜种子:王大干,咱们开始种地了,我带了种子过来,你看,有香菜、白菜、豆角。。。。。。不用明说,他的意思是:这院子是公家的,他下岗前是站长,是这个单位的一把手,他也有权力种。我爷爷自然醒目,知道他的小心思,也没和他争辩,也不用他的种子,直接大方地告诉他:地我都平整好了,你可以直接在靠墙的边上种了,想种什么种什么,爷爷故意把那句“想种什么种什么说得很大声。但没有我爷发话,黄秋林是绝对不敢动那一堆粪的,尽管他忌惮很久了。洒下粪肥和种子没多久,那片地就绿油油了,大葱、豆角、西红柿、土豆、西瓜、甜杆应有尽有,爷爷像照顾孩子一样护着小苗,怕刚放出来的自来水冰到小苗,爷爷提着水桶把院里的五个大缸注满,两三天后,用太阳光照过的水来浇小苗,小苗茁壮成长,我们三个每天都要到菜地遛上几圈,去看那西红柿和西瓜长多大了,什么时候能吃?当然我们也帮爷爷拔草、浇水。眼看西红柿就要成熟了,已经露出了泛红的心儿,我们喜出望外,开心地等待着,可是有一天早晨,爷爷去菜地里发现泛红的西红柿都不见了,一个都没有了,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走出菜地,也没敢声张,孩子们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果然,三天后的一个中午,王超虎看见我老妈从老姨家柜子里拿出一大代袋子的西红柿,两人有说有笑的吃着。
有了第一次的被截胡的教训,爷爷这次盯着更紧了,把长得最大的西瓜用叶子盖起来,等待成熟,王超虎也一次三五次的跑去看那个大西瓜,看丢了没有,他催促爷爷:可以摘了,肯定熟透了,爷爷说:看样子还得三五天吧,王超虎说:再过三天怕又进了别人肚子里了。爷爷看看了带着馋样的王超虎,用力一拧,拧下了那个大西瓜,王超虎抱着那个大西瓜,像是战利品一样故意酒坊麻将馆方向叫嚷着:吃大西瓜喽!爷爷跟着也进了屋,王超虎拿来菜刀递给爷爷,爷爷满怀欣赏地手起刀落,王超虎傻了眼,爷爷有点失望,浅粉色的生西瓜。尽管有点失望,王超虎还是把那个浅粉色的大西瓜全部吃掉了,啃得露出白色的皮,对爷爷说:好吃,比黄李子好吃,也比西红柿好吃。爷爷听了很安慰,又默默地走进了菜园子,去照顾那些将来不知道能吃到还是不能吃到的菜。后来,爷爷摘下来生西瓜的事,被我妈和老姨在酒坊麻将馆里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引得那个大老爷们笑得前俯后仰。
那年深秋,爷爷种的海洋大葱整整卖了四千元,缓解了我爸第二年种地买化肥的压力。那年冬天我爷也继续了堆积粪肥的劳作,过去在镇上响当当的人物,老了就在镇上穿街走巷的捡拾粪肥,不免惹来别人的议论,但我爷丝毫不觉得丢人,他认为劳动最光荣。他计划着把堆积的这些粪肥来年送到大地里面去,争取一个更好的收成。第2年春天爷爷找来四轮车装上他堆积好的粪肥,一车一车的粪肥送进10里之外的农田里,装车卸车都是需要人手的,粪肥散发出来的浓郁的臭味儿直呛鼻子,爷爷叫来了小姑夫一起帮忙装卸,车行到一个上岗突然走不动了,爷爷叫来了住在不远处的三叔和三叔的邻居们,好几个壮劳力帮着推车,车也丝毫不动,于是几个人就拿着铁锹把车上的粪肥先卸下来,把车推出那个深的车辙,然后再把粪肥装进去,卸粪肥的时候小姑父说肚子痛要拉屎,就跑到了几十米外的地方去拉屎,从卸车到装车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全部装好了粪肥之后,小姑父才回来,爷爷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大声的骂道:懒驴上磨套,不是拉就是尿,偏偏在卸车时候拉屎,你怎么那么多事屎?你这人一辈子看不着后脑勺,懒得出奇!说完爷爷就上车开着四轮子走了,把小姑夫撂在了那里。
我家倒化肥赔款后的自力更生---打更房里做美食
那年冬天,爷爷白天拾粪肥,晚上在打更的房间里用一个老式的电饭锅,隔三差五的煮上一锅大姑给他带过来的牛头牛脸,煮好了之后他也不吃,就在房间里等着王超虎和王春玲他们两个,他们两个通常跟小朋友们疯跑着玩儿过之后跳过皮筋儿之后,会直接跑到爷爷的打更房间里去,爷爷看着他们吃得心满意足,然后爷爷喝点儿剩下的汤,打更房里其乐融融,热气腾腾,而且还很温馨,最主要的是少了我爸的白眼儿和我妈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我通常很少过去,也没有时间,因为我们家所有的家务都需要我来做,根本做不完,做饭洗碗喂猪扫地洗衣服提水收拾院子洗被子都是我的活儿。
打更房里其乐融融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天气的更冷,我爷的运气也更加冰冷了,商店店主王学昌在打更的房间放了两袋白糖,一袋100斤重。有一天晚上,爷爷困得要命的,躺在床上睡着了,迷糊中听见有人进来叫他:哎,睡着了吗?随后扛起一袋子糖就出去了。爷爷听声音,像是商店主人王学昌,于是没睁眼继续睡,第二天早晨,王学昌来到我爷的房间扛糖,说:我放了两袋子,怎么只有一袋子了?我爷说:你昨天晚上不是拿走一袋子吗?什么?我昨天晚上根本没来,怎么会拿走呢?王学昌说,我爷蒙了:我明明听见你进来问我睡着了没有?你什么人啊?王学昌声音更大了:你打更睡着,谁来了你都不知道,还打什么更?爷爷起身就收拾行李,说:我赔你钱,一袋子糖250块,我赔得起,说着甩出100块钱,再加上当月的工资,一共是250元。我爷爷失业了,抱着行李卷,看着我家的大门市房,再看看我爸一声不吭的嘴脸,听着我妈夸夸的把水瓢摔在水缸上的声音,默默地走进厨房对面那间不足四平米的储藏间里住下,没多久便去了大姑家帮忙照看孩子。爷爷再也没跟王学昌讲过一句话,走到对面也当时没看见,后来听说王学昌突发脑出血死了,才四十出头。自此,爷爷的自力更生也失败了,只有我,从初三那年开始赶集,上了高中也照例每年寒假都是跟随进货车带着一箱一箱的雪糕糖球回来,一个寒假都在赶集卖货赚学费生活费,一直到大学二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