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西书院是临安城的一座奇葩,准确的说是整个大宋的奇葩。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家书院有两个院长,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女子作为旁听生走进书院。
文不与武斗,更不与官斗,文人最终都是要做官的。而书院是文人的产地,桥西书院做的事都是在挑衅官府的权威,但它终究还是继续存在于石桥的西侧与荒废的西楼比邻而居。
为什么?
因为桥西书院的两个院长就是官,是官里面的权威。
一位是皇帝的妹夫,一位是太子的老师。他们在天下人眼中都是无可比拟的大学士,然而当他们存在于同一所书院时就势必要分个高下。文人都讲究君子坦荡荡,但两人总不能赤膊上阵打一架,所有人都在想该怎么办,但没有人想的出,即便想出了也不敢说。无论偏向那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于是,这便成了一个问题。像这种问题,当时没有解决,时间长了就更无法解决。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历史遗留。
对于历史遗留,普通人解决只能是野史,只有皇室出面才能叫正史。于是,桥西书院建立第三年皇城后宫庭院里一位皇子烧光了书房的藏书,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桥西书院。一个月后,桥西书院如同江湖一般有了一个帮派,但书院毕竟是书院不能像江湖儿女一般快意潇洒的给帮派起个龙啊虎呀的名字,直到后来这位皇子路过书院南侧遇到了一个姑娘……最终帮派起名南会,寓意为南墙下的相会。
风卷残云吹流水,缤纷细雨打落花。
水若成了了流水,花只好落叶归根,那个姑娘的离开,惹起了两个人的恩怨。半年之后,一个毫无名气的穷书生带起了另一个帮派,北会――没有什么寓意就是要跟南会作对。
南北会的诞生解决了书院的问题,仍旧有两位院长,仍旧允许女子旁听,只是南北会会长开始代表院长发言,至于代表的是那位院长就不得而知了。
桥西书院内,雪花落满了南墙,落满了昨夜才扎好的会台。南会三子之一的李愁站在会台上,他的身上已经堆积了很多雪,多到已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落雪花。谁都可以看的出来他的身子在颤抖,但从他站上会台的一刻起就注定不会有人去在乎他的痛苦,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讲究过程,旁观者注重的是结果。风吹雪落,他依旧站在那里,他不傻也不没有冯秋那样数年如一日的耐性,但他始终没有走下会台。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在书院的另一头的西墙旁,也有一个同样落满雪花的会台,会台上也站着一个与他相同境遇的人。
同病相怜的人都会惺惺相惜,李愁的眼睛一直望向西墙,他很想看一眼那个人,奈何书院太大有太多东西阻挡了他的视线,食堂、教室、梧桐树……还有久未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院长。
自边疆而来,沉沦临安四年最终一举拔得头筹的状元郎,月下独酌惹得公主爱慕的驸马爷,桥西书院创立者之一的陈花间。
两人无言,书院很安静。站在远处食堂内观望的学生中有人认出了这位突然出现的中年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但很快被相邻的学生捂住了嘴巴。
曾经有人对李愁说过一个故事,说有位贫寒的农夫看到一只兔子撞死在田边的大树上,当晚他饱餐一顿,于是他放弃了劳作,每天都守着大树等兔子。日复一日,田地荒废,农夫饿死。
那人问李愁悟到了什么?李愁说人生于世,由已不由天!那人摇头,世事难料,有些事要选择视而不见。如今告诉他这个道理得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于是他闭上了眼睛,他想见的人看不见,他不想见的人出现在眼前,他选择视而不见。
“你……下去吧!再站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陈花间声音有些沙哑。李愁没有回答,脸色铁青。
“大会终止,等雪停,今年有新规矩!”
“大会终止,等雪停,今年有新规矩!”
两个学生从远处跑来在不同的地方说出了相同的话,话音落下,食堂里涌出了几百学生分别向南墙与西墙跑去,当结果不再重要时,人们很乐意做一个好心人。
“回去吧!”陈院长拍了拍李愁的肩膀。
“为什么?”李愁睁开了眼睛,有些事不是想无视就可以无视的。
“你……为什么会……妥协?”李愁身子有些摇晃,说话也是断断续续,随时都可能昏倒在地上!
“有些事终究还是要面对,有人做错了就要有人来改正,我不喜欢吴言不代表就要否认他!”众人将至,陈院长转身离开,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李愁脸色苍白,在雪中站了太久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陈院长刚才的一番话。
“吴言!”
众人飞奔而来,李愁抬头看着天空,雪落在他的脸上,他倒在了雪中。
……
远处的西墙下,与李愁处境相同的少年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向宿舍走去,只是没人注意到他转头看了南墙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