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我们,贫穷又饥饿。
那时候,学校食堂的素菜5毛钱一份,荤菜1块钱。
3毛钱的粥,饭盒有多大,就可以给你装多少。
当然,很多时候,饭菜量的多少更多的取决于窗口师傅的性别。
如果是女师傅,一定是给男生的饭盒盛的满满,实在装不下,还要用大勺使劲的往下面压一下。
如果是男师傅,那女生要的是3毛钱的米饭,一定要装足5毛钱才摆休。
真是同性相轻啊~
为此,我们女生总是很苦恼,总是会说够了够了,因为我们根本吃不了5毛钱的饭。
男生就不一样了。
十八岁的男孩子正是饭量大的时候。
记得有一次,一群男孩子就和食堂的师傅打起来了。
就因为男师傅给前面的女孩子很多饭,给他太少。
看不出红绿的蔬菜,尝不出肥瘦的肉片,像锯木灰一样的辣椒面。
我们一边吐槽着食堂,一边见缝插针的把手里的饭盒伸到打饭师傅的面前。
没办法,我们很穷,也很饿。
直到有一天,食堂的饭菜涨价了。
三毛变成了5毛,五毛变成了一块,一块涨成了一块五。
本来,素来逆来顺受的我们,也只是嘴上抱怨几句,然后照样拿着自己的饭盒,伸到窗口罢了。
然而,那次好像不太一样了。
周一的早上,每个教室的门上都贴上了一张“罢饭书”。
控诉食堂的无良,道出了原来是学校为了还债把食堂承包出去了的真相。
承包商为了多赚钱,就涨价了。
让大家周一的时候,都不去食堂吃饭,要给学校施压示威。
事情一下子变得不可控制。
中午放学的时候,浩浩汤汤的人流都涌向了寝室方向和校外。
果然只有零星的叛徒去了食堂。
其中就有我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几个。
抛弃了食堂,我们就选择了宿舍楼里小卖部的方便面。
记得那一天,宿舍的几个女孩,都很激动。
感觉自己吃泡面的行为十分的勇敢,无端生出一种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慷慨激昂。
那一天,我们忽略的是,宿舍楼的方便面从一块五涨到了两块。
社会和经济的规则,很多年前就已经给了我们提示。
然而,我们明白过来,已是多年后。
这件事我已经不记得是如何结束的。
在我们沉重的高中生涯,这件事也就是偶尔错乱的音符。
我之所以将近十年后,还记得这件事,和班主任一度怀疑那份煽动全校同学的“罢饭书”是我写的有关。
因为字写得很好,恰好我的字也还可以。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还是很好奇当年究竟是谁,有这份勇气和魄力发起这个倡议。
我们学校是县里最好的学校,好几栋教学楼,每栋楼5层,应该有好几百个教室吧。
那些张贴在教室门口的文字,全部都是手写的。
而且就在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在教室自习,并未发现任何痕迹。
这也和我暗恋的那个学长的姓名一样,成了我高中的未解之谜之一。
无论是谁,我都希望,他们不要丢掉他们心中那份年轻的火焰。
可以在这个并不如愿的世界,做他们想做的英雄。
如果可以,也希望他们能够知道,当年逼迫自己只把精力放在学业上的我,无比羡慕和崇敬他们。
一碗泡面,是我唯一能够参与他们的。
而他们,
却可以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恣意勇敢。
如果,他是一个少年,应该会有很多人爱上他。
如果,能够回到18岁,
我希望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希望那些最后被班主任撕下来的罢饭书也有我亲手书写的。
如果,能够解开当年的谜底,我想要请他吃一碗泡面。
虽然,已经从一块五涨到了两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