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现实

四月，天气回暖。

就像无数个过去的日子一样，闫磊的日子枯燥乏味还苍白。

早上八点多出门做早操  ，九点吃饭 ，十点上课。明明一个大学生被学校安排的像是一个集中教育的中学生。

四流学校的作风果然让人作呕。

一二节国际贸易课。院长是个中年女人 ，一边吹嘘着自己 的过去，一边优雅的讲着课。

闫磊真不喜欢听课 ，比起听课更喜欢盯着人，观察思索 或者直接的天马行空。

无意撇到舍友钟有偷偷的学习英语 ，心想:她怎么又在偷偷学习。看看舍友张也拿着她的眼睛瞄别人，自己默默想啥我就不知道了。

闫磊想想去年十二月的英语四级考试，她俩就是偷偷各自自己学习 、买课。以为大家都没学习，应该都差不多。结果就闰磊没过 。

女人心海底针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闫磊自己没有学习。

浑浑噩噩的一节课完了。接着去上体育课，

闫磊越来越厌恶自己了。尤其是自己做的事不如别人的时候，更讨厌自己了。一无是处，一无所长。

体育课全班去做仰卧起坐。地下室人声嘈杂。

闫磊跟着第一波去了。心扑腾的跳着，感觉没啥好事。

果不其然 ，到了闫磊。自己做的最少25个。

每一个起身下去都重的不行。

丢人……只有丢人。

一行人都走了，闫磊留了下来纠结要不要重新做。可是自己来大姨妈了，就应该提前说不做的。导致现在比某某更丢人。

恍恍惚惚的体育课上完了。

出了教学楼，外面的太阳很艳，让人热不行。

闫磊急匆匆的回了宿舍又去检查了卫生。日子就是这样急忙有枯燥。

今天查宿很快，闫磊心里突然冒出想要买烟的想法。“要不去八点半看看去”

走过每一个面无表情的行人，穿过天桥。闫磊进去了还好没什么人。

闫磊扫了扫烟柜，指了一个自己觉得好看的。“我要这个”“这个32哦”一个收银员大妈给她说到。“嗯嗯”

连一个卖东西的都看不起她了。

呵。

烟被收在袖筒里，回了。

谁能说她这艹蛋的日子不是过了好多年。

人还活着

赶巧今个也是个明媚天。

阳光把灰灰的校园照的亮堂堂的，树上的嫩芽也不例外的想趁着暖和劲探出头来。

真不巧， 闫磊也赶上一股劲。一个劲的瞌睡。

晌午过后，下午五六节课上的是电子政务。

班里三十多的人坐在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电脑室。

懒懒散散，稀稀拉拉的坐着。

闫磊坐在靠窗子的一排，两眼无神的盯着没有网的蓝屏幕。傍边的钟划拉着手机，张用电脑的画图绘画。

阳光通过窗户偷偷窥探着人们。它越是散发热，屋里的人越是昏沉。

叮ˇ手机振动了一下。

一份希望大学生助学金申请表发在了群里。

马非非老师紧急@闫磊 “填写附件1和2”

“立刻马上到我办公室填”

闫磊一下子惊醒了。发生了什么！

接着 又收到了来自马非非的私信。

毫无感情的四个字“你选上了”  ，“助学金”

“快到我这里来填表。”

“收到”闫磊也是一阵迷茫。现在在上课要不要去呢。

“算了，去吧”闫磊把书交付给了张梦，走到老师跟前说明了情况。出去了。

外面阳光挺好的 但还是有点寒意。

闫磊探了一口气。

“我申请助学金到底对不对？”

上课的地方里老师的办公室还是很近。没几分钟，闫磊拖着沉重的身子就走到了。

“报告”。

“你赶紧填表，我今天才知道你选上了。

快点填，贫困证明有没有！照片带了吗？身份证带了吗？”

“没有啊，在学校基本都不用这些”

“那你赶快给你舍友打电话，让他们把你东西拿来”

“我钥匙在我这呢，我一会回去拿吧”

“不浪费时间吗？你叫他们来拿你钥匙，你在这填表”

马非非把这句话说了好几遍。

闫磊只能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填写。

“我们班本来报的你和王燕，可惜只要一个少数民族，四个汉族。就没放她”

“你的贫困证明呢，交了吗”

马非非不耐烦的扒拉着文件夹，试图找到闫磊的贫困证明。

“你是八类学生吗？”

闫磊脸红着实事求是的回答，我不知道算不算。

“那你告诉我你是八类学生”

闫磊回答问题的声音越来越小。

“要知道就不选你了”马非非的一句嘟囔飘到了闫磊的耳朵里。

原来都是这样呢。

闫磊一下子就丧失了想要继续填报消息的感觉。

5：30马非非去接她女儿了，然后张梦气喘吁吁的到了办公室。

闫磊很不好意思麻烦张梦来，可当时马非非逼得紧。

俩人出了院办，闫磊舒了一口气。

天气果然还是冷的 。

俩人慢慢悠悠的回了宿舍。

混乱 嘈杂让闫磊的出了神。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报的……

绝望之时

忙来忙去，多少猿猴像闫磊一样在一个四流学校不走心的穿梭着。

天黑，闫磊赶上完晚自习回宿舍洗头。

头发少，准要秃了的节奏，还油。闫磊本人都很难忍受。

匆匆洗完头 ，回宿舍赶巧看到马非非在宿舍。她和钟像是有什么话被她打断了。无妨。

额……“闫磊你的助学金到了吗？”“老师 ，还没有呢。”

有尬了几分钟，马非非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真特么尴尬。闫磊擦着头，钟出去洗漱了。

她究竟来干什么的。闫磊想不到。

过了好几天，也是一行人回宿舍的路上，钟告诉闫磊，老师那天晚上是问闫磊的家庭情况 ，不过还没想好怎么说，她就进来了。

服了。闫磊真是五体投地。

闫磊一到晚上就像是泄了气的起球， 回到最初干瘪的样子。

楼外的人声比任何时候都沸腾。闫磊猜他们一定在忙着，忙着快乐，忙着幸福。

没有天堂

这间公寓是闫磊租的第三个年头。不大，刚开始的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楼内还时常伴随着公用卫生间飘来的粪味。

早上8.00开门来电，12.30准时关灯，停水。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总比家里强。假期回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她记得半夜到家 ，蟋蟀在屋顶窸窸窣窣的叫个不停。屋里杂乱无章 ，一家人像是原始哺乳动物 ，锅碗瓢盆全在地上。

吃剩的西瓜汁西瓜皮招惹着腻虫，脏水洒落在开裂的水泥地面上，像是擦不干净的顽固污渍。昏暗的土块屋檐下的蜘蛛网因为陈旧都半耷拉着。

闫磊真的是受够了。

古老的风扇机械的转动着每一片叶扇，父亲穿着内裤躺在床上， 母亲穿着别人给的吊带躺在木制沙发上。茶几上的饭和油渍混为一谈。

闫磊真的是受够了。她无数个瞬间想要逃离自己的这个身份。

闫磊拿着手机去了屋外的厕所。她记得她打开QQ搜索佳怡盯着她的主页看了一遍又一遍 却不敢点开她的空间。是的，闫磊看了看陪她回到家的月亮，像是在祈求：如果我是她就好了。

佳怡家境好，模样可人，声音甜美，性格开朗。任何认识她的人都会被她吸引。闫磊一直都想成为她，自从遇到她，一直都是。

闫磊强迫自己回想那天回家的路上发生的事：

闫磊和教练又谈到了佳怡。教练说佳怡声音甜美，她的舅妈也是在他这学的……

人和人终究不一样。丧尸式家庭，像一群怪物聚居。

家里永远都是女人六点起床，做饭。叫醒男人。吃饭。打工。有时自己八点醒了。第一时间就是打开手机。无神的眼睛坚持不屑的盯着屏幕。头发稀疏，面色焦黄，毛孔粗大，四肢臃肿。闰磊一直特别讨厌的弟弟也是一样。十二点起床。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头发杂乱，面色枯黄，形似骷髅，四肢懒散。

木头屑窸窸窣窣的从土块房的屋顶落地，落在床上，落在桌子上，落在书上。表面的灰尘好像可以清理。心里上蒙尘了，只会卷角泛黄。

屋外太阳遵循世间不变的定律：从东方升起，从西边落下。屋内安安静静。

没有灵魂的手机抓住每一个出卖自己的人。

晚上十点。日落而息。大人都回家了。男人瘫在沙发上。女人做了凉拌黄瓜。闫磊做了土豆丝，葫芦瓜，稀饭。

吃饭了。昏暗的屋内安安静静。

闫磊喜欢阴天。喜欢周围的一切都是乌沉沉的样子。

闫磊每天摊在床上，浑身瘙痒难耐。她又想起了某天晚上睡觉时自己在自己的脖颈窝那抓住的虫子。她不敢想象是怎样的虫子只知道当熄灯入睡时，她的房间四周是自己和弟弟手指抓挠全身的声音。这块挠完 ，那块又像是有虫子在爬。周而复始，只有睡着了，这一切就不会显的真实。

闫磊又想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城市。一个多雨的城市，在浓雾弥漫中撑一把伞 ，一个人走在满是梧桐树的街道，听一首轻音乐或者轻柔的萨克斯。那种场景的设置像是幻境，一不小心就会打碎。

人生的人设崩塌。闫磊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又是阴天。

风带给人凉意。秋天，他来了。

闫磊总是能够想到了自己的未来。没房没车长的也不好看性格也不好也不会做人。想着想着就望到了一个穷人到头了的一生。

自己的父母没文化也买不起车盖不起新房子思想还保守陈旧。

亲戚大伯什么的几年前抓住市场机遇都有房有车了就连子女都一家一辆车一人一栋房儿孙满堂看不起自己家也是应该的。

这都看在大家眼里。

到家，屋子里乱糟糟。弟弟又在打游戏。母亲来来回回的屋里绕来绕去就是啥都没干。

屋顶的木屑窸窸窣窣。

闫磊满目肮脏杂乱真的心生厌恶还是厌恶。

可是如今依然没有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