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第一缕阳光划破暗沉,照射在阡陌稚嫩又骄傲盛开的油菜花上。晨雾未散,细细的露珠尚且镶在花叶表面,映照无尽的蓝天与白云。
朝暮村东头,有一户朴实不失典雅的人家。虽谈不上书香门第,但也迎接了村里唯一一个小学堂四代教书先生的出生。此时的庭院不知沉闷了多久,一花一草一叶一木都弥漫着紧张。“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出来。"打破寂静的是一位留着学者式胡须的现任教书先生吕志同。“阿同你别急,”坐在旁边的母亲安慰儿子“小珂身体结实,平时也不生病,体质好着呢,再等等吧。”吕志同皱着眉头,不再说话。庭院又是一片寂静,房间里女人痛苦的呻吟声声不断。
仿佛过了千年,屋内一声啼哭炸响了寂静。门开了,走出来的接生婆满脸笑容地道喜:“恭喜啊,你有男孙了。”母亲欢喜地接过孩子,吕志同却看也不看一眼,冲进房间,快步走到小珂床前。受尽折磨的小珂花光了全身的力气,早已沉沉睡着。吕志同用热毛巾轻轻拭去妻子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看到妻子苍白憔悴的脸庞,他的心像针扎似一阵阵的疼,不能替妻子承担巨大的痛苦,愧疚让他酸了鼻头。抚平妻子紧皱的眉间,为妻子掖好棉被,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轻轻关上门,走出庭院,母亲抱着新生的孩子走过来:“阿同,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吕志同瞥见田间大片大片金黄盛开的油菜花,还有纵横交错的小泥路:“就叫阿陌吧。”稚嫩黄花依傍着阡陌,阡陌又默默陪伴着花的盛谢。吕陌,你只要过得幸福就好。
其实在阿陌出生那个清晨,朝暮村另一头的一户破旧人家也传出了娇嫩的啼哭。与阿陌家不同的是,男人一见是女娃儿,气得转身就走,胡子仿佛要翘到天上去。虚弱的女人躺在炕上暗自伤心,却又改变不了什么。雾气未散,蒙蒙的视线是女人心里看不清孩子的未来:“阿雾,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我错生了你,以后……你该怎么办。”
一个月后,是吕家满月宴。
庭院,吕志同抱着阿陌,阿陌哭个不停。房内,闻见孩子的哭啼,小珂忍不住下床走到庭院中,站在吕志同身旁接过孩子:“阿陌不哭,妈妈在这,来妈妈抱。”阿陌闻到小珂身上熟悉的味道,立马就收住了眼泪,咧嘴,笑。吕志同无奈:“孩子还是跟妈亲!”小珂噗嗤一声低头偷笑,不语。
一阵大风突然刮起满地灰尘,透过庭院,门外有人影闪过。
女人面容悲戚,面色苍白,身着灰红色厚布衣,暗灰色的裤子还有破了小洞的鞋,衣服虽然破旧,却很干净。怀里抱着一个女娃儿,匆匆走过。
那个孩子是阿雾,男人擅自找了一户人家,谈好价格,便将孩子卖了。女人受不了男人的毒打,又害怕孩子以后也要吃男人的苦,暗自决定把孩子卖了以后,自己也不活了。“希望那是个好人家,能好好对阿雾。”女人心里一路祈祷。
谁也没发现,女人抱着阿雾在庭院门前走过时,阿雾睁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往里瞧。阿陌此时在母亲的怀里,笑着望向庭院门外。
两道稚嫩的眼神相碰,阿雾和阿陌的命运就此交遇。
你好啊,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