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之下,民生安康,诸国之间不起战事,江湖便也淡了国界之分。康宁地处三国交界之处,平日里来往商客络绎不绝,但却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嘈杂拥挤。
“哎呀,麻烦借个道。”
一个身影从远处一路借道挤塞着前进,这瘦小的身板在这密集人流之中头一回显出它的优势,不费丝毫力气地穿插于人群之间。
人们的目光并不会驻足于这样一个小个子身上,今日的康宁有着一件头等大事,容不得人们将一点儿心思置于他处。
“那黑眉大眼的秃子莫非就是崆峒派‘麒麟手’杨厌?”
“嚯,若我没看错的话,那一整桌子的人应该都是岭北来的吧?”
“五教七派这会儿就差个魔教了,要是……得嘞,人家说来就来。”
在众人的焦点中央,一方擂台上银盔男子手握长枪迎风而立,闭目安神,仿佛周围的喧嚣声都穿不过这擂台边缘一般。擂台后方的高台上,隐约可见一名挂着纱巾的的女子。
各路人马已经就位,整座城市都在等待着男子的睁眼,因为今日这方擂台上的成败输赢或许将会直接决定这座城市以及半个江湖的未来。没人不想娶走“天下第一剑”的女儿。哪怕这女儿真如传闻中一般,但不要紧,整片江湖想娶她的目的都是为了她老爹。万幸的是,“天下第一剑”并没有亲自上台为女守擂,而是委托了故人之子上台去。
但齐正丝毫不关心这种连种田农民都的事儿。他瘦小的身子灵活穿行于人群之间,脸上还挂着借道时的歉色,没人知道他的内心已经乐翻了天。
光是他这一炷香时间里的收成,就已经抵得上平日辛勤“劳作”一个月了!若是真能成功混进府里……嘿。
或许是连玉帝老头都在关注这场比武招亲,便再没有人注意这个小个子的偷摸行径。他一个闪身入了巷道,再一闪身出来时,便已身着府里家仆的衣裳,他大大方方地、就如一个杂务繁忙的普通家仆一般,搬着一摞比自己还高的木箱子快步进了府里。
似乎是擂台上的男子睁了眼,全场气氛忽地热烈起来,就连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忍不住想要探头去看,都想知道谁是第一个上了台的人。这便给了齐正一个大好机会,他趁着家仆们都分心走神的霎那,拐入一条无人的廊里。
多亏前些日子的摸点,他沿着记忆搜寻到后花园中的一处角落里,那儿有一扇窗,他灵活地爬上窗子朝里面探视,和预想中一样,房间中并没有人。他便没有犹豫,跳了进去,不敢久留,搜了搜房间,在抽屉中的首饰堆里挑了四条看起来就很值钱的玩意儿揣进怀里,沿着原路跳窗而出。
但他刚落地,一只手掌便悄无声息地拍上他的肩。
齐正的心脏差点要从喉咙里窜出,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想好了自己的八百万种死法。但他忍住了心脏破喉而出的冲动,将它咽了回去,却也没想逃,否则一个不慎招惹出那为剑仙可就糟了。他佯装镇定地转过头,对上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
“姑娘早安,您是来邀请我一同进餐的吗?”
女子笑了笑,捡了根树枝挑开了齐正头上的家仆帽,道:“我倒想邀请你到那比武台上走一遭。”
“哎呀,姑娘您看我这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儿的,哪儿禁得起比武台上那些粗大汉子们的摧残呀?”齐正生怕她不信,还撩起衣袖,捏了捏自己的细小胳膊,面露忧愁道:“唉,这年头,想给美人送个信怎么这么难。”
“那你这信呢?”
“自然是送到了。诺,就在那床头边上压着呢。”齐正指了指窗户,“您要不上去瞧瞧?”
“那你可知道,这屋子里住着的是谁?”女子歪头问道。
这自然是不知道的,齐正想,但肯定不是剑仙女儿的屋子,否则他哪有这个胆儿?也就是趁着这会儿剑仙与他女儿应当都在擂台上观看比赛,这才敢进来溜达溜达。于是他猜道,“那自然是眼前这位神仙姐姐的屋子啦~唉,实不相瞒,那日在街上有幸见到姑娘一面,自此就难以忘怀,这才不得已做出这样的事来。”
“嘻嘻,那我姑且信你是个想要送信的小贼吧。”
“这怎么能叫贼呢!”齐正一挑眉,正声道,“我郑小齐跟那些劫富但不济贫的无耻之徒可不一样!城北郊区有一户姓齐的人家,家徒四壁、屋漏如筛,要不是我郑小齐四处奔波,哪有这户人家现在的生活?”
他想着,劫富济贫,自己为贫,似乎也不无道理。
女子笑弯了眉, 招了招手,齐正心脏砰砰直跳,走上前去,没想到被女子将他一把拎了起来,一股雄厚的内力打在他的身后,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隐约间,耳边还留有女子最后的话语:“既然不得已,那你不如就上那招亲台试上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