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吃百奇(Pocky)吗?这款由日本格力高公司生产的经典零食,从1966年问世后便受到全民喜爱,在当时创造过一年300亿日元的售额佳绩。但就是这款现在依旧爆款的零食,却在1984年,连同格力高公司的其他产品,都让人避之不及。原因是有一伙犯罪团伙,在格力高公司的产品中下了毒,以此勒索公司,这就是日本世纪悬案——格力高森永投毒案。
这个案件极其复杂,自称“怪人21面相”的犯罪团伙在1984-1985年两年间连续作案,由于格力高和森永公司卷入程度最深,所以罪案被冠以这两家公司的名字。实际上的受害企业还有丸大食品、不二家、好侍集团等,还有诸多模仿犯罪,涉及企业数不胜数。
案件的开端,是格力高社长江崎胜久被闯入家中的绑匪绑架,绑匪提出了10亿日元现金加100公斤金条的荒唐赎金金额。为什么说这个金额荒唐呢?因为10亿日元现金重达130公斤,再加上100公斤金条,这重量太难携带转移了。警方当时就判断绑匪不会来拿,果然绑匪没有出现。但江琦胜久不但没有被撕票,还被绑匪释放了。
回归后的江琦胜久和公司高层开了一次秘密会议,便一改先前全力配合警方的态度。包括之后格力高公司再收到罪犯的勒索恐吓,也不再联系警方。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格力高不再与警方合作对抗罪犯,绑匪又为什么白白释放江琦胜久,整个案件从一开始就疑点重重。
绑架事件之后,犯罪团伙向公司寄勒索信,向媒体和警方寄挑战书,嘲讽技能拉满,是标准的“剧场型犯罪”。罪犯把自己作为主角,警察作为配角,以社会为舞台,媒体、民众为观众,进行酷似舞台剧的互动式犯罪。
一开始犯罪团伙绑架被勒索企业高管,纵火烧毁工厂,都是针对企业,并通过给媒体寄信,打造一种侠盗义贼的人设。但不久后罪犯们就露出了凶恶的真面目,在商场食品投毒,都是至死的剂量,直接威胁到普通民众生命安全,引起极大恐慌。
企业也是被这一招逼上绝路,生产停摆,股价大跌,几近破产。但罪犯们虽然一次次威胁勒索,却一直没有出现拿取赎金,仿佛并不是为了钱。
日本警方出动百万警力地毯式搜索也毫无收获,毁灭一代人安全感的凶手至今是谜。为防止投毒,日本食品企业纷纷改换包装。日本法律也因为这个案件,修改了法律法规。滋贺县警察本部长山本昌二,在1985年8月,自己的退休日,自焚身亡,以死谢罪。
在对社会造成巨大影响的同时,被卷入案件的普通人更是一生都无法走出罪案的阴影。罪犯们当年勒索企业时,曾利用孩子帮他们录制语音,以逃避警方的追踪。而推理小说《罪之声》就是以此为原型,讲述了当年被利用的孩子,如何被罪案摧毁整个人生。
虽然小说情节是虚构的,但作者盐田武士年幼时亲历格力高森永案,为了写这部小说查阅大量资料,耗费十五年时间,书页之外的厚重,使得虚构和现实的界限非常模糊。
书中有两条线索,一是报社记者阿久津英士,曾经也有以笔当枪揭露真相的记者情怀,在经历职场沉浮后,现在安于现状在娱乐版面混日子。直到报社的年末特辑要重新挖掘“银万事件”(即小说中的格力高森永案),他被临时借调参与调查。本来只是抱着应付工作态度的阿久津英士,却在采访中接触到当年被罪犯利用的孩子的线索。案件已经过了追溯期,挖掘出真相又能怎么样呢?案件本身已经完全停在过去了,但三个孩子的现状怎么样,这是关乎现在和未来的事,这唤起了他记者使命感。在一系列艰难的采访中,原本笼罩的迷雾被层层拨开。
另一条线索是当年曾被罪犯利用的孩子曾根俊也,由于当时年纪太小,成年后的他已经完全忘记录音的事了。却在父亲的遗物中发现了当年的录音带,听到自己年幼时的声音,指挥着被勒索企业把赎金送往哪里,曾根俊也原本平凡幸福的生活瞬间被击碎。在日本,如果你的至亲犯了大罪,你也会被全社会孤立。如果父亲是银万事件的凶手之一,那他的裁缝店将不会再有人光顾,女儿在学校也会被孤立甚至退学。为了保护家人,曾根俊也开始调查自己的父亲是否参与到了这件世纪大案中。
这本书是今年第一本让我读后最后,又想抓紧看完结局,又不舍得看完的小说。情节上,虽然也很优秀,但没有太惊艳。随着两位主角的调查,事件的各个真相浮现,最后两条主线汇合,各个线索串联在一起,得到真相,是推理小说的常见结构。让我赞叹的是小说的立意,跳出推理小说找凶手的窠臼,通过展现被卷入罪案的孩子,人生如何被摧毁,剥下罪犯们“侠盗义贼”的伪装。
法律是一个社会的底线,虽然可能法规永远有不完善的地方,社会也永远有阴暗的角落。但因此就制造恐怖事件,完全是发泄私愤的恶行。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所谓的“侠盗义贼”,最后往往没有让世界变得更好,相反他们让社会陷入恐慌,威胁普通民众安全,空耗人力财力,给无辜者留下永痕的伤痛。
罪犯、恐怖分子、发起战争的独裁者和拥护者,网络上国际新闻留言区喊着“xxx人民请战”的键盘侠,这些人不是蠢,就是坏。这本《罪之声》,是打在他们脸上的响亮耳光,也是记录他们恶行的耻辱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