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三楼,早晨6:00整,楼道里响起了第一声啼叫,有一艘漂泊在母亲子宫里十个月的小舟终于靠岸上陆,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点。此时,被挑选的那对做为孕育的夫妇,脸上充满着无限的满足感与荣誉感。怀里,清澈无杂质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周围,这与他之前十个月的感知完全不一样,他有无限的空间伸展着自己的身体,体内的反应都可以顺着本能表达出来,他看着一个个相同的面孔,用着不一样的声音在和他说话。当他感到舒坦时,他就扭动身子,当他不满时,他就用啼哭来宣泄。柔和、暖黄的曙光从窗户照了进来,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下了楼左拐第三间房间里,现在是上午10点钟,进了屋后,靠左的病床上,一个男孩脚上打着石膏,正旁顾无人的玩着游戏,边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叮嘱着一对夫妇,他们不断地哈着腰应承着,脸上带着低卑到极点的笑容,在他们眼里,此刻医生等同于圣人,天下父母都一样,只有当遇到牵系着孩子的事或人时,他们才能知道自己能低卑到什么地步,而这段路没有终点。病床上的男孩带着厌恶眼光瞥着这对变得陌生的男女,在今天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这样的没出息和虚伪,他们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他发誓以后自己不当这种人,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匆忙的医院里,更增了一些慌乱,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躺在手术台上,走道里,一对年迈的夫妇守在外面,女的己泣不成声,男的捂着脸低着头。听说,那个人是惹了事被别人教训了,还听说,被活活砍了好十几刀,估计活不成了。哭声传到了走道中段的一个房间里,这病房也躺着一个年纪相仿的青年,此时,他身边旁无一人,前几天因为工作连续上了几天通宵,最后身体扛不住,住进了医院,而老板只是象征性地放了几天假,身在异乡,他一个人办理了所有的住院手续,在此之前,他觉得孤独充斥着他的生活,未来似乎没有出路,可是在生死之前,他觉得只要活着就好。中午12点的阳光刚好铺好整个房间,他想着,再过几年吧,一切都会好的。
隔壁房间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刚刚动完手术的男子,痛苦地闭着双眼,年轻时候不注意,落下了一身的病,虽说现在事业稍有起色了,压力却也日复一日,商场如战场,一不留神,就满盘皆输,况且这身体还一年不如一年,以前拿命换钱,现在拿钱却还一定能换到命。男子满心惆怅,惹得眉头越皱越紧,他用手揉 了揉眉心,似乎这样能缓解下痛苦。他想着,等过个几年吧,退了休后,到时就不必再为这些事烦恼了。眯着眼望着窗外的阳光,下午的阳光己经不强烈了,光线折射到房间里,满室笼罩在一层明黄的颜色下。
"滴……滴……滴……。”医院的一楼房间里,老人躺在床上己经两个月了,每天靠着仪器和营养液来维持着生命,他的意识是焕散的,这两个月来,他做了无数的梦,那些被他忽视的岁月,如今一幕幕如电影一般,在梦里重复出现。他期盼着,奢求着,人生是否能重走一遭,可是这像个无言的玩笑。直到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还在重复着时光倒流的梦。
少年时对成长的迫切,却不知那是最肆意的日子,青年时对未来的迷茫,却不知那是最有资本的时候,中年时对生活的疲惫,却不知那是最有魄力的生活。可这时,窗外己是黑夜,光己经完全消失,一切都己来不及了。
而医院三楼,又即将有新生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