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33）雷霆之怒
文｜大尾巴狗
郑主任转告东方，说麻校长让他到校长办公室去一趟。
麻校长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东方轻轻敲了几下，里边传来“请进”的声音，东方推门进去，麻校长指了指长沙发，让东方坐，自己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然后丢下笔，揉了揉眼睛，说：“东方，我们学校的课题研究一直在原地打转，没有弄出有影响的课题。我希望在这方面有一个大的突破，搞一个省级或省级以上的课题，近期能够立项最好，这事有难度，我打算交给你去做。”
东方说：“麻校长，我管的是团这块，越界恐怕会引起误会，说我图表现。”
麻校长说：“图表现不是什么坏事，就怕不干活，不表现。不过，你的顾虑我也会考虑，你提前理一理思路。”
东方对课题研究不甚了解，于是到校图书室借了一套《学校教育科研全书》上下卷，一套《学校教育科研案例全书》上中下三卷，回到宿舍，把目录读了一遍，又重点读了几个章节，多少了解了一点皮毛，学校要在这方面有所突破，首先就要争取课题立项。
东方给市教研室的副主任乔鸿甫打了个电话，问他有空没有，自己有点事要和他聊聊，乔主任说随时恭候，东方骑着自行车到乔主任办公室去了。东方和乔主任一起在省城和市州开过几次学科会，很对脾气，关系不错，说话也很随便。乔主任矮矮胖胖的，个人出过两三本书，一直负责课题方面的指导。
东方说明来意，乔主任说：“你们学校的教科室是刘松林主任负责的吧？麻校长怎么让你来弄这块？我跟你讲，课题这块既费钱，又费力，还不一定有戏看。”
东方告诉他，麻校长专门找自己谈这个事，恐怕麻校长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自己还是提前做做这方面的工作，免得到时措手不及。既然麻校长希望课题方面有大的突破，那么就不用担心经费问题。东方又给乔主任戴高帽，说，只要乔专家给予大力支持，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乔主任说：“麻校长任职快满一届，再往上跨一步，急需要一点政绩，搞课题倒是一条捷径。”东方没有接话，乔主任可以推测，东方作为直接下属，最好缄默不语。
乔主任斜靠在沙发上，调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说道：“麻校长重视课题研究，不管怎么说，本身也是对我们教研室工作的支持，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言语之中，对一中颇为不满，说一中耍小聪明，好几次都跳过教研室，直接到省里弄课题，这些年来在教育科研方面也没弄出什么成果。
乔主任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说道：“要成事我可能帮不了什么忙，要坏事就是几句话的事。没有我们基层教研室的推荐，省教科院怎么会给他一中想要的成果？东方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到饭点了，附近有一家老号卤味店，我请客。”
东方有求于乔主任，再不懂事也不会让乔主任请客，他建议叫上教研室的许主任，一起去喝一杯，于是叫了许主任，三人同去喝酒。
再说昨晚老石下厨房做了晚饭，到吃晚饭的时候，石佳慧还没回来，两人只好先吃。老石倒了一杯酒，默默喝酒，肖凤娟也起身拿了一只杯子，倒上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各想各的心事。
老石说：“等哈哈儿憨坨回来了，看老子不打断她的腿！”肖凤娟附和道：“对，打断她的腿。”老石说：“憨坨小时候蛮乖的，怎么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老妈子，都是你宠坏了她。”老肖不服气地说：“老东西，你还好意思怪我，她要什么你给她什么，她说作业做不完耽误了睡觉，你就替她做作业，那年把她送到外地读书，她说想家了，你给她班主任打电话，撒谎说她外婆死了，每次你都让她的外婆死，你怎么不让她的奶奶也死一两次？”说着说着两人声音大起来了，肖凤娟把两个酒杯倒满，说：“争来争去分不出个输赢，那就在酒上分，哪个喝输了，憨坨就是哪个惯坏的。”说着仰头一杯见底，把杯子翻过来给老石看。
老石哪敢接招，乖乖认输。有一次上级单位来供销联社检查工作，班子成员全体出席。上面带队的组长是新调来的，不了解情况，喝过两轮之后，见作陪的人中，只有肖凤娟一个女的，就说，肖主席喝多少我就喝多少。供销联社的几个人心中暗笑，肖凤娟叫服务员拿来两个大碗，开了一瓶酒，一个碗里倒了半斤，端起其中一个碗，先喝了一大口，把剩下的酒倒进饭碗里，把碗里的饭菜和酒伙在一起，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把检查小组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那个组长捂着嘴跑到外面呕得天摇地动，面无人色，投箸认输。从此之后，再无人敢在供销联社喝酒挑战了。
天黑了，石佳慧还没回来，两人都心神不宁，老石拿着摇控器不停地换台，肖大妈老花镜拿在手上，到处找老花镜。其实两人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了，肖大妈问：“老头子，要是憨坨真的怀了毛毛，怎么办啊？”老石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怎么办？养着呗，唉。”
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开铁门的声音，两人对视了一下，神情紧张地一齐往门口望去，只见石佳慧手里拎着一大包水果，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亲热地喊“爸爸”、“妈妈”。两人都不理她，肖凤娟暗暗观察石佳慧的肚子，没看出什么问题。佳慧提着水果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把苹果、柿子、枣子用盘子装上，放在茶几上，用刀把苹果削成小块，插上牙签，自己挤到爸爸妈妈的中间，给老石肖大妈一人硬塞上一块苹果，两人勉强地接过来吃了。肖凤娟沉不住气，忍不住先开了腔：“憨坨，你妈今天差点气死了，牛医生堵在我们家门口骂我们，话说得好难听，说你，说你怀上了东方的孩子，到底有这回事没有？”
石佳慧一笑，说道：“我那是骗她的，你们也信。你做媒我本来蛮放心的，可昨天听你说他们已经约好下一次见面了，我怕你这次万一做成，就没我的戏了，所以，我就背找你找了牛医生。”
老石老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老肖一转念，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地憨坨哎，你编什么不好，偏偏编你怀上了别人的毛毛，现在左邻右舍都已经传开了。你还是一个没结婚的丫头，这一传出去，坏了名声，以后怎么嫁人哪？”
石佳慧倔强地说：“我早就决定了，非东方哥不嫁。”
老肖的牙开始痛了，说：“你这是单相思，人家心里根本没有你，明确地说过，不找你这样的。”
石佳慧神情坚毅地说：”我不管，他谈一个，我给他打破一个，看哪个熬到最后。”
肖凤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孽障东西？你的哥哥姐姐从来没让我操过心，到了你这里，我的心都操碎了，我前世作了么的孽哟？“
老石说：“慧宝，你肚子饿不饿？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细究他们称呼的变化，就可探知其态度，称”慧宝“时居多，如果称全名，意味着有所不满，当改称”憨坨”时，就表示不满升级为愤怒了。
石佳慧撒着娇说：“我知道我闯了大祸，怕你们生气，气坏你们二老的身体，哪里吃得下东西呀？都快饿昏了。“老石喜滋滋地进厨房去了，一阵丁丁当当的响后，热气腾腾的饭菜就摆放在桌上了。
石佳慧在吃饭，老肖在老石耳边悄悄的说：”你说你要打断她的腿的，怎么不打了？“
老石嘿嘿地笑道：”就这么一个幺丫头，哪里舍得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