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天

有一个人，一生一世值得你去爱，那就是你的母亲。

                                                                 ----题记

母亲节的早上，女儿发来信息：妈妈，祝您节日快乐！今天太忙，不能回去陪您，下周回去陪您好好庆祝庆祝。回了句：忙好学业才是最重要的，心里记着妈妈就行。想着女儿，想着这个节日，又想起了我的母亲。

一

小时候对母亲最深刻的印象除了唠叨就是严厉。如果做错了一件事，她能重复说上很多次，直到我认识到错误，并向她保证，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时，她才会放过我。那时就想，我能快点长大就好了，等我长大了就不用再让她来管我了。可是，如今，我长大了，为了生活却要远离她，当电话中知道姐姐和妹妹都在今天这个节日里回到母亲身边听她不厌其烦的句句唠叨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己，却只能通过电话遥寄思念，心酸无比的同时，只能湿着眼眶把泪水咽进肚里。

曾经以为，这辈子最怕的女人是母亲，最讨厌的女人是母亲，最恨的女人也是母亲了，可是，现在想来，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怕也只有母亲。

母亲在兄弟姐妹中算是比较强势的人。她在家中排行第三，大姨早嫁，二姨因为家里穷抱养给了别人，母亲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为了供两个弟弟读书，末出嫁的母亲那时就成了家里的主劳力。为了给家里挣工分，她从没有输给过村里的男劳力，为了贴补家用，她早出晚归，赶在生产队上工前收工后还要去侍弄自家的那几分自留地，为的就是正在上学的两个弟弟能吃好穿好长好身体。

后来，母亲成家，但为了能够照顾姥姥，母亲仍然带着我和姐姐住在乡下，她仍然担当着姥姥家的主劳力。因为大舅成家后分开另过，小舅参军在外。直到姐姐到了读书的年龄，母亲才不得不带着我和姐姐回到城里和父亲团聚。

母亲虽然有些情绪化，是个爱激动的人，但她却非常讲道理。无论在兄弟姐妹还是左邻右舍眼里，母亲都是极受人尊重的。直到今天，母亲的兄弟姐妹们家中有什么矛盾时，他们仍会请出母亲去给他们调解，包括邻居们之间闹纠纷时，母亲也会第一时间帮他们化解。母亲常说，做人要善良，要有孝心。循着母亲的足迹，我们姐弟几人，如今也如是教育着我们的儿女：做人要善良，要有孝心。

母亲看似严厉，实则和蔼可亲，她与邻里相处和睦，与家人也少有争执。尽管那时家里日子过得紧巴，但不管邻里还是亲戚，无论哪家遇到了困难，她总会毫不吝啬地伸出援助之手，与亲戚邻里共渡难关。她信仰一个观念头：给予别人的越多，获取就越多。

不知道是年龄大了，还是对婆家的仇恨太深，最近几年总爱听母亲唠叨起爷爷奶奶家的种种不是，在我心里，无形中便开始有些嫌弃母亲，嫌弃母亲的不大度，嫌弃母亲的斤斤计较，嫌弃母亲恨一个人为什么恨得如此之深。有时候，又觉得母亲有些盛气凌人。的确，有些事情，父亲的兄弟们做得确实过分，但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而且有些人也得到了他们该受到的惩罚，我们又何必这么得理不饶人呢。此时再想，母亲对我的伯父们是宽容的，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母亲是隐忍的，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把仇恨放下，否则以她的性格，她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地像讲述别人的故事那样向我们唠叨着那些让她也让我们不能理解的事。

小时候，母亲也爱唠叨，但却没有现在这么频繁。每一次听到母亲向父亲抱怨伯父们的不是时，父亲总是低下头沉默不语，见到父亲不说话时，母亲便会变本加厉，越说越激动。每一次，母亲一开口，我都能猜到母亲要说的是哪一件事，那时，我开始讨厌母亲的穷追不舍，讨厌母亲暴躁的性格，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等我老了，千万别像母亲这样，否则，我自己都会瞧不起我自己。心里又在想着，母亲怎么就忘记她告诉我们的：做人要善良了呢。其实，母亲不是不善良，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才让她这一生受尽了婆家人的委屈，而她，面对刁难，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了原谅与容忍，只能回到家里，向父亲发泄下自己不平的情绪。

与母亲相反，父亲则是一个言辞不多，忠厚老实的好男人，无论是邻居还是亲戚，也无论是同事还是同学，凡是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老实人，直到今天，回乡遇到父亲单位的旧同事们，他们都还是那句：你爸是个好人。父亲一生与人为善，即使是他出了车祸摔伤腿住院的那段日子，他的哥哥弟弟们那么对待他，他也从没指责过他们，还有他的侄子也即我的堂哥哥们，父亲对他们远远亲过对我们姐弟几人，因为，父亲谨记着奶奶临终前对他说的那句：要善待你的哥哥弟弟们。于是，每个月发了工资，父亲首先要给乡下的他们寄钱去，余下的才是我们一家人的生活费。听母亲说，我出生时的待遇远远比不上我乡下的堂哥出生时的待遇，他们吃的比我要好一百倍。

曾经以为，母亲那样的性格只适合和父亲这种性格的人结合，否则他们的婚姻一定不会走到今天。可如今，我却发现父亲这样的性格也只有母亲这样的人才能让他过得幸福与完美，否则，他的人生也一定会有缺憾的。

二

小时候家里穷，母亲一边要和姥姥一起出工挣工分，一边还要照顾姐姐和我，没办法，每次出工时，母亲都会用竹筐把我和姐姐放在担子上挑到田间，她和姥姥在地里锄草挑担，我便和姐姐在田埂上自己玩耍，收工后，把我们送回家里，趁姥姥煮饭的功夫，母亲又要抓紧去自家的自留地里忙活。母亲在她姐弟五人中，年轻时，她的日子是过得最苦的。外公去世得早，她不仅要照顾姥姥，还要照顾两个上学的弟弟。

听母亲说，为了能多挣些工分，她便和村里的男劳力一起去修公路，因为修公路不仅工分不少还包吃三顿饭，而母亲为了能多省些粮食供弟弟们读书用，她每天只吃一顿饭，剩下的两顿饭她用毛竹筒装回来给姥姥吃。靠着母亲的勤劳，靠着母亲的节俭，慢慢地，那个家开始脱离贫困，慢慢地姥姥的脸上泛起了红光，慢慢地，母亲对未来充满了美好与期望。

和父亲结婚后，母亲原本以为可以脱离贫穷的生活，过上不再劳累的日子，可是，成家后的大舅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和姥姥分家单过，那时的小舅参军尚未退伍，母亲实在不忍心丢下年迈的姥姥独自一人生活在乡下，于是，母亲继续在乡下陪着姥姥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苦日子。

后来，姐姐读书，母亲带着我和姐姐回了城，母亲虽然离开了农村，可是不曾想没有土地的日子会让她的生活过得更艰难。因为弟弟妹妹们相继出世，没人帮忙照看孩子，母亲不得不辞去工作在家当个全职主妇，靠父亲一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七口人的生活，那样的日子，至今我仍不敢想象母亲是如何精打细算把它支撑过来的。

因为穷，母亲在单位大院的前前后后开出了一片又一片的荒地，那里有青菜、黄瓜、辣椒、西红柿，一年四季，母亲随着季节种出了不同的蔬菜，让我们的餐桌上五颜六色美味可口的同时，又为家里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因为穷，母亲起早贪黑，安顿好我们姐弟几个后，她就去火车站捡煤渣，一年下来，烧水煮饭的煤钱又被母亲省了下来，吃上可口饭菜的同时，偶尔，母亲还会给我们加餐，那时，菜里能吃出一片肉来，能让我和弟弟妹妹们幸福上好几天。

因为穷，附近农场夏收时，母亲会做好中午的饭菜放在锅里热着给我们放学回来吃，她却带上两个馒头到地里捡收割机收漏下的小麦，然后挑捡干净换成面粉，那样，至少我们两三个月都会有实心的白面馒头吃。

因为穷，母亲不舍得为自己买一件新衣服，她一年四季穿来穿去就那么几件，即使到现在，我们给她买了衣服她也还是放在衣柜舍不得拿出来穿。

因为穷，有好吃的母亲总是先让我们吃。每次蒸包子，她都会做上记号，没有半点油腥味的菜包子，总是不巧地被她拿到，而我们拿到的则是带着肉味的有粉丝的菜包子。而每次，母亲总会说，你们小孩子手气真好，怎么好吃的我就拿不到呢，其实，那时，我已隐约知道那是母亲故意的，但我却执意挑着不同记号的包子，并在心里恨着母亲没本事让我们过好日子。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不懂事。为了我们，母亲付出了她毕生的心血和精力。

因为穷，母亲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因此，她和父亲省吃俭用也要给我们最好的教育。记得高考那年，那时家里的日子虽脱离了贫困，但也还没有走上富裕的道路，但为了给我增加营养，那段日子，母亲每天都会煮个鸡蛋偷偷地塞给我。

因为穷，母亲用自己弱小的肩膀，挑起了与她体格极不相称的家庭重担。靠那双勤劳的双手以及不怕吃苦不叫累的意志，保障了我们家庭最基本的生活开销和供我们姐弟几人上学的额外开销。母亲性格坚强，无论遭受人生多大的磨难，她都咬紧牙关挺了过来。

如今，我们姐弟五人都已成家，并且都已过上了能解决温暖的日子，虽不算富有，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父亲每月领着不算太低的退休工资，母亲每年也有政府发放的老龄救助补贴，我们姐弟几个逢年过节还会不定额地给他们一些钱，并且他们的水电煤气、柴米油盐都由两个弟弟包揽了，但每次回去，看到父亲和母亲仍旧穿着多年前的旧衣，过着勤俭的朴素日子，说起他们，母亲便敷衍说，年纪大了医生不让他们吃太油腻的。

说起母亲的节俭，又让我想起了我小学时那次妈妈的胃痛。因为年轻时饥一顿饱一顿而落下的病根，母亲的胃病常常折磨得她痛苦不堪。那天，因为家里来的客人提及伯父们在父亲摔伤住院时如何骗取父亲几个月工资的事情，客人走后，母亲和父亲争吵了起来，父亲对母亲说了什么我已记不清楚，只知道为了省些钱能多买几样菜招待客人，早餐和午餐加起来只喝了一碗稀粥，本已胃痛的母亲放声痛哭，坐在母亲的床边，我和姐姐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陪着母亲抹泪。父亲或许是气极，只记得说了一句：“不可理喻”之后，他白了母亲一眼后摔门而去。随着父亲的关门声，顷刻间我看到母亲的胸口突起一个拳头大的包包，母亲痛得脸上已没了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的额头脸颊密集而下。

“妈妈，妈妈!”我和姐姐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会大声地哭着喊着妈妈。

“怎么了。”站在门外的父亲听到我和姐姐哭声的异样，不放心地跑了进来，看到母亲的情形，他交待和我和姐姐锁好门先睡觉后，就背起母亲朝站台跑去。那一刻，我开始害怕，我害怕母亲会离我而去，以后再没人唠叨我了。那一刻，我知道，其实母亲只是对我们严厉，但她是爱我的。或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只有当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那一刻，我开始懂得母亲的唠叨于我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那一刻，我希望每天早起都能听见母亲的时断时续的唠叨声。

那一夜，我和姐姐是含着泪水入睡的，每二天早上，当邻居叔叔敲门告诉我们父亲打电话回来说妈妈没事时，我和姐姐拥抱在一起，泪水不听使唤地汹涌而出。那一刻，我心里想，等母亲回来，我要告诉她，我喜欢听她唠叨，并告诉自己，今后一定要好好爱她，好好珍惜她。可是，下午见到母亲时，我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那一瞬间，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泪雨如珠，哗哗滂沱，那一刻，我抱着母亲哭得天昏地暗的。

三

母亲的世界很小，她的心里满满地装的全是我们姐弟几人。而我们的世界却很大，我们常常在自己的大世界里忽略了母亲。

工作后，我远离了母亲，每年只能等孩子放假时才能回去陪她过上那么短短的几天，可母亲却从没有责怪过我。每次打电话来，她总是告诉我，不要为他们操心，他们现在过的就是神仙日子，只要我们在外面过得好好的，就是对她最大的孝顺。每次听到母亲这么安慰自己时，我的心都会酸楚到极点，恨不能常陪伴母亲身边的同时，我只能尽一切可能地以最大的行孝方式来孝敬母亲，每周一次电话，尽可能地多陪她聊天，多听听她重复无数次的唠叨。其实，我知道，无论我付出多大努力，终究代替不了常伴她左右给她带来的宽心，但对这一切，母亲心里十分明白，她也知道，自古便有“忠孝不能两全”之说。

母亲这一生，严厉、唠叨，但她的爱却点点滴滴地透露在那一句句唠叨里。

母亲这一生，俭朴、勤劳，她对我们的爱一生不求回报。

曾经，不懂得母爱的深浅，只知道一味地埋怨，如今，做了母亲，才慢慢地体会到母爱的伟大与无私。

……

有人说幸福是依靠在恋人宽阔肩膀上的甜蜜；也有人说幸福是抚摸儿女细嫩皮肤的慈爱；还有人说幸福是注视父母沧桑面庞的敬意，而我以为，幸福是我已长大，您还未老，我有能力报答，您仍然健康。能让我偎依在您温暖的怀抱里，感受那份温馨，才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尽孝要及时，尽孝请用心。谨以此文献给节日里的每一位母亲，祝天下所有的母亲们节日快乐！健康吉祥！

                                                                                                        ----后记

201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