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睡前开启了王小波的《青铜时代》。早就该开始了,何必做什么精心准备,准备也应该是第二遍再读的时候,捧着纸质版的享受。写作一直没什么长进,关键在于没有模仿练习,好脑子不如烂笔头,一切都得从小学开始。
在《万寿寺》里,他是个失忆的人。他说他既可以生活在北京这座灰蒙蒙的城市,也可以生活在别处,原来,那个时候的北京就已经灰蒙蒙了。他说,可以生活在眼前这座水泥城里,走在水泥的大道上,呼吸着尘雾;也可以生活在一座石头城市里,走在一条龟背似的石头大街上,呼吸着路边的紫丁香。是,这像两个梦境的切换,像过了一生重头来过,我好像也这样重生过。
在杭州共计生活的小半年,被隔绝到一个与北方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总是潮湿氤氲,或者骄阳似火,总没有这里闷热的感觉。街道总是干净的像刚洗过一样,如果恰巧要去的地方是山里,坐在车里总舍不得睡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经过一座山峰,就能望见云山雾绕的仙境之观。打开车窗,扑鼻而来的真真是泥土的芬芳,潮湿的拌着绿色植物的味道,一瞬间使我们感觉,这为汽车而修的水泥山路,这为代步而行的机械车子,是对大山和绿色的玷污,是对空气和水分的侵略。而在这其中快速欣赏一切的我,因为不具备潜心朝圣的心,理应觉得羞耻。
但我毕竟是为了现代世界而来这里的。一次次独自辗转,不过是为五斗米折腰,好在这秀美的大山与小溪,看不穿我的贪婪,还善意地想要洗净我的庸俗。用透明的溪水,跳过浑圆的石块,激起的气泡,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我的鞋子只离小鱼两三厘米,它并不惧怕我这庞然大物,相反倒是想亲吻我的鞋底,为我带来欢乐。这里的一切都能带来欢乐。
在山里,穿最舒服的衣服,踏最舒服的鞋子,走在水泥路上,甚是奇怪。这大山本就该崎岖,此刻的平坦倒有些格格不入。若是恰巧去的地方是小镇,倒都是一块一块方块似的石路,路边也没有紫丁香,摆满了普通人家饭后闲聊的竹凳。是食物,提醒我原来一直都在一个地方转圈,不论大山还是小镇,吃的都是绿色的菜,嫩黄的蛋,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各种菜。
有一日午后,走在一地古镇,烈日灼灼,小路虽窄,木屋密集,但不见两三人影,却在一转角,有一阿婆卖绿色的青瓜,是那种我叫不上名字的瓜。带路的阿姨,听说是家境阔绰人家的太太,拉着我的手说,吃个瓜缓缓吧,遂给我分了一半。我不好拒绝,变先用舌尖尝了一尝,意外地甜,水分足足的,着实解了我的渴。之后烈日下的小路,就没有这么寂静无尽头了,倒添了一分可爱和美丽,像那些漂亮的画报里古朴的样子,原来景色如何看的是人心。
如今整日在水泥马路和机械车子的世界里打滚。尽管入夏之后也是满眼的绿色,但总是蒙了一层土,盖了几层叹息。曾经的那些日子,现在想起来,有点模糊不清。或许再过些年,连这份记得的记忆也模糊不清,所以要写下来,证明我曾这样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