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一直有一个朴素的愿望,周游世界,吃喝嫖赌。幸亏贫穷使我保持了品行的端正,但也很久没有再出远门旅行过。正如余秋雨先生所说,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在心理上过着多种年龄相重叠的生活。连续上了几年班以后,我开始想念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旅行的感觉,这可能是另一个年轻的我在捣乱了(虽然不老但也能倚能卖)。
周游世界暂时不现实了,打工还得是第一要务。但请个几天假造个反,去看看祖国大好河山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还很大。解释解释什么是朴素的愿望?长风大漠,雪山高原,碧湖蓝天,和西出阳关。
part 1 西安
为了节省开支,我们从杭州来西安转机再去西宁,正好拜访两个几年没见的好朋友蹭吃蹭喝。机场落地有人来接是幸福的,熟悉的朋友让陌生的城市多了很多亲切感,为庆祝久别重逢,当晚就去了街边烧烤摊对酒叙旧,直到半夜一点,肴核既尽,杯盘狼籍,尽兴而去。
第二天是下午5点的飞机去西宁,留出了大半个白天闲游,第一站吃个午饭,尝尝羊肉泡馍。听说馍掰不好还要被教育,所以我直接要了一份掰好的,结果等吃到最后汤已经被馍渣吸干,吃了一碗泡馍糊糊。
尽管如此,其实味道仍然算得上不错。邻桌有位大爷也在吃着一碗泡馍,自己细细掰碎连吃带喝,时不时倒点辣椒油,夹一颗糖蒜,吃到最后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十分畅快。
离开泡馍店,坐地铁去了洒金桥。洒金桥是一条路,路边摆着各色的小吃摊,腊牛羊肉,还有各种糕点、永远排队的牛肉饼铺子。在这里我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实际意义上的水泄不通,人、电动车、三轮车、轿车、甚至厢式货车都走在这条路上,没有制度全靠硬挤,直到堵得连人都过不去,大家一起乌央乌央的站在路上,闲着也是闲着,开骂!好不容易从车缝人堆里钻出来,已经全无逛吃的兴致,打道回府吧。西安守着这么好的人气这么好的古城ip,一条人流量巨大的“步行街”,为什么不愿意好好管理开发呢?
辞别伙伴,上飞机,去西宁。
part 2 西宁 -> 茶卡
西部的风是真大,大风裹挟着腻细的尘土飘在半空中,整个天空都显得灰蒙蒙的。在一嗨租了辆丰田RAV4,没咋开过合资车,这次想体验一把。上雪山过草甸烂泥路越野,开一天下来百公里油耗5L都不到,丰田还是厉害。
西宁的街道整整齐齐,大大小小的清真馆子列坐街道左右。这里的红绿灯十分奇特,对向的红绿灯不是同时亮的,甚至还有四个红绿灯全都是红的时候,眼见着西宁的汽车在4个红灯的情况下仿佛自带交通第六感,你来我往非常有章法,这交通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jpg。
从西宁出发的第一站,拉脊山。这个月份青海的山脉仍然覆满白雪,上山的路不仅被雪泥半掩,而且雪路湿滑尤为险峻。满目所及皆是刺眼的白色,墨镜就成了必需品。路上时有雪花飘下,能见度很差,即使最终登顶拉脊山,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上下一白,不辩彼此。
4月份的时节,山顶差不多-6度,从山上到山下气温变化显著,半山腰的山路上流淌着一团团的雾气,开车闯入其中,能见度立刻下降到不足百米,及至从雾中开出,视野又会一下变得无比清晰。山上的地面的温度显著高于空气温度,所以路上的雪水像是泼在地上的开水,往上蒸腾着雾气。从山上下来,直奔青海湖。
貌似我来的太早了,青海湖这个时候还没解冻,湖的周围都被牧民围成了牧场,只能远远看到青海湖的近岸处已经消融,水面旁边卷积出一堆一堆的冰堆。路上路过一个二郎剑景区,结果进去一看离湖还有百十米,实在坑爹。千里迢迢赶来青海,摸不到湖水实在心有不甘,看到小红书上有人从西沟镇坑洼小路直达青海湖,于是即刻出发前往这条少为人知的烂泥路。这条路实在是离谱,是实际意义上的大坑套小坑,深坑套老坑,坑里还有水,泥坑数不清。最终,车真的陷进去了。
没错,就是这个坑。开进去才知道它已经深的足够抵住我的底盘,几经折腾彻底躺在泥坑里不再动弹,${国骂}!幸亏还懂点汽车常识,最终靠着感觉,先关了ESP防侧滑,再切到手动模式(没错RAV4居然是手自一体),前前后后来回挣扎,最终挂着倒挡油门慢慢轰到四五千转才顺利脱困。脱困后的车,可以说惨不忍睹,哈哈哈哈。
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强求不得,可能我跟这个青海湖这次是真的没有缘吧(捂脸)。泥头土脸的回到国道上,老老实实的沿路远远看青海湖一两眼,这次就算了吧。从青海湖到茶卡的路上,景色慢慢从雪山牦牛切换到了大片的草甸,放一张牦牛的帅图,待会就要吃它了。
草甸不同于雪原,厚达十多厘米的草层像棉被一样附着在层山之上,依靠着雪水阳光滋养,构成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细看之下,草甸上是密密麻麻的孔洞,路上偶尔还能看见一只过马路的草甸田鼠,这么多的地洞应该就是鼠类的杰作了。
虽然夜宿茶卡镇,但并没有去茶卡盐湖。晚上如愿吃上了牦牛肉,喝了点青稞酿造的啤酒,也许是一天劳顿的buff加持,我觉得很好吃。
晚上7点多,酒足饭饱出门去,天还是亮的。
part 3 茶卡 -> 大柴旦
茶卡到大柴旦沿途是典型的荒漠景观,光秃秃的土地遍布碎石和零星的草团,还有斑驳的白色盐碱地块。从茶卡到大柴旦沿路的景色区别不大,但植被会逐渐丰富,从几株芨芨草,到矮小的沙柳,再到几株梭梭树。沿路地势十分平坦,可以一眼望到天边。开车驰行在天高地广的荒漠间,有点信马由缰任你驰骋的感觉,人生好像又可爱了起来。
今天的重头戏是大柴旦的翡翠湖,大柴旦是个人烟稀少的镇子,镇上最多的建筑就是酒店,淡季来住十分便宜。从镇上到翡翠湖大约8公里,公路没有修完,有几公里是渣土路,十分颠簸。直奔湖边,掏出专门为了这次旅行买的大疆mini3 pro,开拍!
我基本上是第一次用无人机拍照,没有构图大部分都是随手瞎拍,即使如此,成片后的各色湖水仍然美的惊心动魄,如果站在岸边,远处的雪山白云正倒映其中,航拍视角下的湖水更加澄澈瑰丽,湖底的盐层十分清晰。
青海省内几乎都是盐碱地,从荒漠上不时出现的白色瘢痕,盐碱化的程度就可见一斑。到了翡翠湖这里,可以说完全是盐碱的世界了,连湖边供人行走的路,都是结晶的盐层。由于大柴旦被群山环绕,雨水极少,湖水蒸发量远大于补给量,在强烈日照风吹下,湖水其实是金属卤化物的近饱和溶液,由于浓度不同,湖水颜色各异。岸边随处可见正在结晶的盐花,我伸手沾了点湖水尝了一下,齁咸。
飞无人机的过程中有点小意外,侧飞拍照的时候撞指示牌上去了,两片桨片有轻微破损,晚上拆换的时候发现大疆的螺钉装的非常紧,直到给螺钉拧滑丝。客服说只能送回去检修了,遂把原来的两片桨叶又装了回去,希望接下来几天它还撑得住。
逛完回镇上吃个晚饭,七点半左右,天还是蔚蓝。
part 4 大漠戈壁和雅丹
从大柴旦出发去水上雅丹差不多200多公里,从柳格高速转315国道,一路景色从荒漠慢慢变成戈壁,再变成沙地。一开始还有几株芨芨草顽强的站在路边,再开出几十公里,就已经是寸草不生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想象会有绵延几百公里的地块都寸草不生的景象。戈壁是沙漠的前身,一路上土地风化十分严重,路边已经能看到完全沙化的沙丘。315国道是一条笔直的路,随地势起伏忽上忽下,直达天边。
在一望无际的大漠上开车是十分无聊的事,没有遮挡,没有变化,没有活物,大地的贫瘠一览无余,只有大风裹着细沙拂过路面,吹在车窗上猎猎作响。开出160公里左右,雅丹地貌出现了。
雅丹是维吾尔语,意为“具有陡壁的小山包”,一个个雅丹高约五六米,矗立在大漠之上,高者如披袍戴帽的僧侣跪坐朝拜,低者如潭中鱼儿群游觅食。雅丹的形成需要极端干旱的条件,柴达木盆地北部干旱少雨,风蚀作用强烈,由于岩土的硬度、结构、沉积物不同,松软的部分逐渐被风力搬运而出,地表起伏逐渐变大,雅丹最终“越长越高”。由于大漠上的风向大部分时候都是固定的,所以形成的雅丹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
所谓水上雅丹,是先有雅丹后有水。7500万年前的湖泊由于地质运动逐渐抬升,露出湖底,气候由湿润转为极端干旱,湖底的沉积层被风蚀刻成雅丹地貌;然后发源于昆仑山的那棱格勒河河水由于山洪改道,淹没了这片区域,形成了水上雅丹地貌。那棱格勒河是冰川融水汇聚而成,应该是条淡水河,但好像流到柴达木盆地以后咸化了,没错,我又尝了一下,口感只比生理盐水淡一点。
明天北上,去敦煌。
part 5 大柴旦 -> 敦煌
夜晚的大漠,最低温度-17°C,车里的水冻成了冰坨。出发前往敦煌的时候发现路口交通管制,现场管制的警察告知我们,前往敦煌方向的当金山因为大雪关闭了道路,所有去敦煌的车辆都不允许通过。好在我们的行程是先去黑独山,附近有个名为冷湖的小镇可以留宿,如果下午当金山仍然不能通行,那就住在冷湖一晚。
黑独山是个小众的景点,位置稍偏,驱车前往黑独山的路途又是漫长且空旷的大漠公路,等赶到黑独山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黑独山也是雅丹地貌,风蚀而成,山体突兀的出现在一片大漠戈壁之中,而且山体是黑色,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拍完黑独山,导航显示当金山已经恢复通行,遂决定按原计划出发去敦煌。当金山位于祁连山于阿尔金山的结合部位,山势陡峻,有长达43公里的下坡路段。刚下完雪的当金山有点像撒满了糖霜的脏脏包。
从当金山出来,上高速去敦煌。几百公里的高速穿行在荒漠里,既没有人烟也没有信号,途中只遇到了三辆卡车。等到了敦煌,已经是下午6点,这里8点日落,太阳仍然斜在半空中。简单收拾下去敦煌夜市吃个晚饭。
时属淡季,游客少而摊贩多,狼多肉少的局面下,摊主们纷纷站在路中央揽客。最终我们选了最靠里的一家没有揽客的饭店,胡羊焖面和驴肉黄面味道不错。
part 6 莫高窟和月牙泉
敦煌市区不大,离莫高窟和月牙泉都不远。早午饭是一碗羊肉合汁,所谓羊肉合汁,我感觉比较像一晚羊肉粉丝汤。
虽然不是节假日,莫高窟还是要排队,不仅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莫高窟的游览分三个部分,两个电影短片和洞窟游览讲解。前两个短片主要介绍敦煌莫高窟的游览注意事项和历史由来,一些主要洞窟的介绍,第二场短片是球幕电影,弧形的穹顶上播放洞窟的介绍视频视觉效果很不错,抢到后排的座位应该观影体验最佳。由于莫高窟游览过程都不允许拍照,所以只拍到了一些外景。
洞窟游览部分有一个讲解员全程带队讲解,每个洞窟的讲解都十分熟练,转场衔接也训练有素,从经济政治背景讲到画工技艺从无卡壳,十分厉害。参观莫高窟最大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站在活的历史书里,随便一个雕栏就是宋代唐代的,一幅看不出门道的壁画是千百年前的,一尊大佛背后是一个千年前历史事件的缩影。千百年来中国大地上的人民把生活的恐惧和希望都寄托给了佛,又把对佛的虔诚具象化成一幅幅精细繁复的壁画和佛像,一个朝代又一个朝代,统治者变了又变,人们最朴素的愿景一直流传到现在——生者无恙,逝者安息。总结:值得专程一去。
从莫高窟出来,直奔月牙泉。绝大部分人第一次听说月牙泉,应该都是在语文课本里。历史上月牙泉面积很大,甚至可通船只,现在月牙泉基本全靠人工输血了,从党河抽水,再注入到坑中。但即使知道这已经是个人工湖了,看到沙山环绕之间有汪水潭,还是很神奇的。
在沙地上行走、爬沙丘属实是费劲,沙子既细软不吃力又是流动的,比走在普通路面上费力数倍。但等你爬到沙丘顶端,大踏步往下跑的感觉又很爽,跑起来有种猴王出世的喜感,人类的天性可能就是从小到大都爱玩沙子。
从沙山上灰头土脸的出来,磕一磕鞋里的沙子,去烧烤店干饭。敦煌是个好吃的城市,既便宜又让人忍不住顿顿都吃的直不起腰(捂脸)。
part 7 敦煌 -> 张掖
一路高速,乏善可陈。下午4点多到达张掖丹霞地质公园,买票入院。张掖丹霞地质公园里有观光大巴,4个站点分别是四个观景台。取了几个不同的名字,但看起来景观没啥不同。
虽然景区取名七彩丹霞,实际上颜色条纹主要只有三种,黄色白色和赭红色,丹霞的坡度一般比较陡,红白相间的条纹覆于其上,有点像五花三层的红烧肉。按中国国家地理的说法,张掖丹霞地貌发育于2亿年前的侏罗纪时期至200万年前的第三纪,是喜马拉雅山运动中发育形成的红色岩系,这么说来我和恐龙都曾经看过同一片土地。原始大陆上的湖泊沉积物抬高后,湖底分层的沉积物以及红色的泥岩露出水面,又因为地质运动而形成丰富的褶皱,最终形成带有陡坡的红色山丘地貌。今天的天气是多云,不论是用肉眼还是用无人机拍出的效果就是这样,如果不加滤镜,远远不如网上流传的各种图片色彩鲜艳。
PART 8 张掖 -> 西宁
从张掖回西宁需要斜穿祁连山脉,其中227国道是在祁连山峡谷中铺设的。我有预感景色会不错,但没想到比我预想的更震撼一些。
拍出的照片不能表达出实际看到的美感的十分之一,阳光照耀在雪山顶上闪烁着炫目的光,云彩在雪山和草地上投下大片影子,成群的牛羊在草地上低头吃草,高原、雪山、蓝天、白云、草地、牛羊,可以说buff叠满,开车行驶在这条路上,甚至不舍得开的太快。
下午4点到达西宁,明天的飞机回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