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要仰望星空,不要低头看脚下。无论生活如何艰难,请保持一颗好奇心。”
——史蒂芬•霍金
谢泼德上尉从“死之国度”的噩梦中惊醒,按照原计划约露西娅去卡夫卡墓悼念,随后一起来到了一家摆脱信息管理模式的“自由”酒吧,认识了这里的老板卢修斯。一场关于“自由”、“战争”、“母亲”、“罪责”的思辨在这三人当中展开。
“人类就是脑细胞,是水,是碳水化合物。就是丁点儿大的DNA组成的群体,尽管长得漫无边际。人类从出生之刻起就是物质,和人工肌肉一样。在物质中寻找灵魂,想从中领悟道德、高尚,那是自欺欺人。罪恶、地狱,都在物质里。”
“这是对自由的问题。”卢修斯将苦艾酒端到嘴边,“劳动剥夺了个人的自由,作为回报,能给他带来收入,于是可以买各种商品。过去一个人必须耕地、收割、外出捕猎,现在我们可以把时间省下来交给农户,吃收上来的蔬菜、切好的肉类,甚至连烹调好的食物都随手可得。我们放弃了某种自由,获得了某种自由。”
有人说,上帝死了。这个时候罪恶成了人类的东西。犯罪的是人类,这一点没变,可赦免罪行的不再是上帝,而是死去的肉体之主,是人。
当母亲遇难的时候,我一步一步往前走。从自己的宿舍,坐上飞机,来到华盛顿,搭上的士,抵达医院。这个过程中我一步也没有跑。尽管悲伤堵在胸口,但对我而言,这种灾难不算突然造访的不幸,而是这个世界本来就该有的唐突,不过有一次赤裸裸地表现出来了而已。这一点是最残酷的,世界总是很突然。我没有必要对总是突然的这个世界中的一个突然表示惊讶。
小时候的感觉失而复得。自己在走廊,在厨房,在厕所,在浴室,母亲的视线总能从某个地方穿透过来。透过这个缝隙,转过一个弯儿,通过一个角度看向我。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遍布整个家里的视线的方向。母亲并非溺爱我,她对我的养育相当放任自由。母亲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孩子养大,只不过和其他孩子有一点点不同的是,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从后脑勺某处模糊的领域里感觉到母亲的视线。
“究竟大脑的多少部位,多少构成人格和意识的机能模块还残存,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称作‘我’了呢?您母亲现在大脑的状态,我们没有办法去体会。她的大脑里是否还有‘我’的存在,痛苦这种感觉是否能从神经传输到大脑,并且大脑把这种感觉当作‘苦痛’来接收,我无从得知。”
“人类的基本样态,并不是地狱模式。不,还不仅仅是人类。生物的复杂性,就在于必然会采取利他行为。”
“游戏理论的实验中,曾做过一种模拟,其过程不断复杂化。在初期的单纯状态,每个个体确实纯粹为了自己而行动。排挤其他个体,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努力再努力。这种初期状态下,背叛呀、暴力抢夺之类确实是个体的基本样态。但模拟实验的个体经历几个世代后,其细节复杂化了——也就是,随着与现实越来越接近,人们不再只顾眼前利益,而更加注重形成集团共同行动,他们意识到这样获得的安定性要大得多。”
“以前相互背叛的个体确实在初期的单纯状态获取了很大利益,但随着谋求安定而聚集在一起的集团增加,他们的利益就大大削减。为什么呢,因为背叛的个体与其他背叛的个体组成集合,其结果就是在集合内部发生背叛。他们无法形成本质上安定的集合。”
“弱小的生物为了适应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生存,构成安定的集合很重要。做有利于其他个体的行为,有其纯粹生物学上的根据,而且既然是在进化过程中为了适应而产生的,那么说利他主义存在于遗传基因中,或者说我们一生下来它就在大脑机能中存在,就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了吧?”
我考虑了一番。“人类有灵魂”,我这么想代表了什么呢?“人类有灵魂,人类有脱离肉体的崇高精神中枢。”这样想问题的话,我对那么多儿童见死不救、亲手夺去那么多独裁者以及流氓无赖的生命等等罪行就可以减轻——我假设存在这样一个天堂或地狱般的虚拟世界,这些人的灵魂可以在那里生活。
在送露西娅回家的途中遇袭,那位被国家组织通缉追捕的屠杀者约翰保罗终于出现,并对被擒的俘虏谢泼德提到了那个隐晦的全文的主题——屠杀语法。
“通过对资料的查证,一个事实逐渐浮出水面,那就是:无论哪个国家,处在怎样的政治环境下,拥有的语言是何等构造,都共通地存在一种可以导致大屠杀的深层语法。在屠杀发生前的一段时间里,屠杀的影子开始从报纸上的报道、广播及电视新闻、出版的小说中若隐若现。由于这种深层语法不分语言的区别,所以对于正在使用一种语言的人们来说是看不到的,除非你是语言学家。”
“人类拥有怎样的性格,患有什么缺陷、残疾,以及持有什么样的政治倾向,这些靠遗传基因差不多都决定下来了。在这个基础上环境施加的影响少之又少。有一些人把所有变化怪罪于环境,歌颂人类本质的平等。我也承认人类平等,也相信人类的存在足以证明我们能够构建平等社会,享有超越遗传基因命令的‘文明’。科学被用来解释我们的可能性和与之伴随的责任、结果,所以科学决不能和上面讲的那些混同起来。已经发生的事物有其发生的原因,也应该有从生物学、脑化学角度对原因作出的解释。你首先必须承认自己是根据遗传模式生成的肉体集合。你的心脏、肠胃、肾脏都长着应有的模样,所以心灵绝不可能从这个模式中获得自由的特权。”
如果刻在大脑里的语言格式中隐藏着预示混乱的语法,就可以从政治、民族的角度对不稳定地区的通信加以分析,预测屠杀行为的发生。
随着研究的推进,我渐渐能看清暴力征兆的细节了,它潜藏在人类操纵的语言内部。当然了,那不是说从每一个人的会话层面里都能看出来的。必须是地域全体的表示频度才能说明问题。就连被屠杀的一方、纳粹政权下犹太人的会话中,都能发现这个构造的存在。长期持续听使用这种语法的话语之后,人的脑中会发生某种变化。某块与价值判断有关的大脑机能部位的活动将受到抑制,它会扭曲‘良心’机能的方向定位,转为一个特定的倾向。
结
第三部分相对来说是较为晦涩的一部分,作者的观点论点较多并且潜藏哲学宗教的意味,我所理解的是中心是:人类的遗传基因携带着大脑机能——语句生成机能(深层语法)是生成语言的器官,即大脑生来具备生成语言的器官,而其中的语言节奏,无法被我们明确地感觉和把握,却能改变潜在价值观。
最后威廉姆斯及时赶到救下了被俘的谢泼德,然而约翰保罗早已逃离现场,不知是否还会有更多的屠杀动机在世界的暗流中隐隐窜动。
2018年3月14日 第三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