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业被送到医院，脑出血是导致晕倒的其中一个诱因，另一个诱因是在脊椎贴着血管长了个瘤儿，再发展下去可能出现粘连，造成无法手术。老王很幸运，手术很及时。只是一直没醒，已经七天了。李姿也怕是不是植物人了。所以天天除了照顾老王，便是追着医生问，医生也特谨慎的说先观察。老王这一观察就观察了三个月，开始的十几天在ICU，后来医生建议可以到普通病房。李姿就天天守在病床旁边给老王讲他们从结婚到现在经历的日子，希望老王听到了，一刺激说不好就醒了。每天如此这般讲下来，连邻床都给感动的不行，觉出了这两口子的不易，平日里还帮衬着打打水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李姿与张北分开，也没王业和李姿 的后来。

李姿 和张北当时已经订婚了，家乡的习俗是办一次订婚宴，双方父母 或是媒人小范围内见证下，没问题再领结婚证，之后正式办婚宴。张北自小就是个“妈宝”，口头禅都是我妈说什么什么 ，我问下我妈。谈恋爱的时候，大家都把最好的表现出来，即便是张北那个强势的妈，在张北把李姿领到家里吃饭的时候也是超级的热情，李姿也表现的大方得体。可一到了谈婚论嫁的环节，双方就出现了许多分歧。李姿人很强势，是个急性子，办事不拖泥带水。张北的妈妈也是出名的快嘴子，从不让人。张北妈说些什么 ，一般张北和他爸都不敢有意见。双方僵在了婚后是否一起住还有要孩子的问题，李姿觉得到时两个人住，省了婆媳关系紧张，到时处理起来费力。 再就是张北家的那套空房离李姿家更近些，李姿爸中过风，腿脚不利索，李姿也是有这么点私心。孩子的事，更没到日程中来。而张北妈坚持要一起，儿子再大，也得需要照顾，再说这以多年没离开过身边，不放心，一起住，结了婚马上给他们生个大孙子由他们抱着照顾。双方你来我往，让张北在中间灼烤得外焦里嫩。这事也一直没有个最终结论。直到订婚那天，李姿 的妈妈压了半天，也没挡住闺女这急性子。

李姿在桌上给张北的爸妈倒了茶，回头坐下给张北眼色，让张北提，张北假装低头没看见。李姿便在桌下狠狠踩了张北一脚，张北疼的直咧嘴，却又没敢发出声响。李姿也不顾妈妈在旁边扯也的衣角，正要说话。张北妈何等角色，早看出这两个有话要说，猜也猜出八九。又见李姿踩得儿子不敢言声，就有些不高兴，干咳了一声对着张北爸就嚷：“你这木头人咋，还不和亲家多喝两杯。咱敬亲家一杯。”正想把事情拖过去。李姿 还是先站起来了:"张叔张婶，我和张北想着结婚后还是出去住，让我们小辈儿的先自己锻炼一下，折腾折腾。上次一直也没说透，咱这次当着我爸妈的面儿，咱就说说您二老的意见。"

现场忽然冷下来，李姿爸妈本来也是要听个结论的，就没言声儿。张北妈妈的脸就有些不好看了，推了张北爸一把，让他先说。张北爸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 ，又把话头儿推回给张北妈：“你说你说，还是你来定。”张北妈觉得李姿爸妈也不通人情，连个台阶也没给下，李姿作为一个小辈儿，还敢这么直眉打眼的和她说话，就有些气儿不顺。

“我们家小北从来没离开过我们，和李姿 结婚了，但也是个孩子，我们大家一起住，还有个照应。再说养儿防老，以后我们有个病呀灾儿呀的，不也得了他们照顾我们么。”张北妈也没让步。

李姿就又笑着应了：“我们是想着现在父母身体都好，我们结婚了，你们也清闲一下，两个人多出去转转。再说我们还年轻，这几年还没想着着急要孩子，过几年再说。等有了孩子还得请你们来照顾呢，至少养老，我们到时一定多回来照顾父母的。张北你也说说。”李姿 又把话头儿向张北引。张北看看这边又望望那边，讷讷的没个立场。

张北妈听着敢情这抱孙子的事也遥遥无期了，就甩了脸子，低了头不说话。场面就真冷了下来。

李姿爸妈还想打个圆场，也是说了半天也没讲到点子上，一场本该热闹喜庆的订婚宴就草草散了。

后来的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张北没再找过李姿，电话也没拔一个。李姿气得不行，没跟爸妈商量，就主动给张北打电话说咱们就算了吧。张北那边一直解释怎么做爸妈的工作，怎么说好话，但李姿一直坚持要分开，张北才讲说她妈说了，分开可以，之前送李姿的金首饰和订亲时给的红包也要先退了。气得李姿 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心里下定决心说一定找个没爸没妈的。

李姿和张北的事，后来大家都听说了，也避讳着没提这茬儿。其实之前王业就喜欢李姿，只是大家在一起，李姿风风火火的样子都当大家是哥们儿，有了这档子事。更坚定了王业的心，一定要让李姿知道自己喜欢她，想保护她。约了几次请李姿出来，李姿心情不好，把劲儿都发泄在工作上，没理王业。这更让王业生出保护李姿的心，捧着花守在李姿家附近，等李姿出来就表白，又被李姿拒了几次，说王业你有病呀，我们是哥们儿，要喜欢你早就和你说了。王业也不生气，只嘿嘿乐，后面就不再买花了，但还是天天来，等李姿一起上班。

直到一个雨天，李姿爸早上出来买早点，本来腿脚就不利索，非要一个人出来。结果回去路上又滑倒了，摔得不轻，李姿和她妈两个人闻讯跑来，强架着她爸往路口走，去打出租车。三个人跌跌撞撞的又滑在水里，弄了一身泥，狼狈得不行。正赶上王业骑车过来，一把扔掉自行车，脱下雨衣给李姿爸盖身上，然后背起李姿爸就蹭蹭跑出巷口。

王业的耐心和诚恳打动了李姿一 家人，也让李姿觉得家里是缺少一个更加宽厚的肩膀，来跟她一起遮风挡雨，让爸妈过上好日子。于是王业慢慢融进了李姿的生活，加上很早父母去世，李家对他又好，关系就越来越密切。不久，就传了李姿和王业的喜讯。后来添了个女儿，老王更是把女儿李姿当宝贝养，说自己有两个女儿。生活就更有滋味。

李姿每天不停地在王业的床边讲述着生活中的琐碎细节，说到感动处还不停的拿纸巾擦眼泪。王业的事他们没告诉女儿，怕扰了女儿的学业。老王每天只是靠打些葡萄糖辅助一些药物来维持，人也瘦了下来。

平时除了李姿陪护，李姿的爸妈也偶尔过来送些东西过来，一是看看王业的状态，再就是给女儿带着吃食，别影响了身体。张可每周休息时也带着女儿过来看表姐李姿，看有什么帮衬得上的事。

这天早上李姿爸妈过来，还带了一 个穿着常服的军人，拎着水果，进来就看着李姿笑，李姿这才看清原来是王新。王新家和李姿家是邻居，两家关系好得跟亲人似的，王新不在家的日子，李家没少帮忙。王新三年没回家了，这次回来探亲是因为在部队提了正团，回来亲自了个喜讯。说起王业住院的事，第二天一早马 上陪着过来探望。正说着放，张可带着女儿囡囡也过来了，这一见各自一怔，还是王新反应得快，跟李姿提起当年张可一弹弓把他连人带车射进沟的往事，羞得张可红着一张小脸直拍王新不让他继续说。张可的女儿囡囡站在一旁，看着很少露出笑容的妈妈拍着一个叔叔的胳膊作小女儿状。

张可原来在校队是练习跨栏的，跨栏这项目女子是百米栏，男子是百一栏，比如咱最熟悉的刘翔就是成名于百一栏这个项目。那时张可梳两根齐腰的长辫子，人也漂亮，一米七的身高，跑起来跟风一样轻快，是我们校队教练老虎妈子的得意弟子。张可有个哥是张炳勋，和我是同学，天天健身练习器械，浑身肌肉疙瘩，不爱学习，专门打架生事。还有个弟弟张英勋。他爸是区里的副区长，与同样在区里的刘英福副区长关系不合。都在暗里使劲争区长的位置。刘英福的儿子刘晨光， 和张炳勋都是我们二班的 同学。刘晨光和张炳勋都长得壮，父辈的矛盾心里也都门儿清，矛盾自然也波及到孩子们这一辈儿。后来两人在一中午休息的时间打起了架，刘晨光执一粗木棒子，把张炳勋的脑袋打成了猪头，张回家拿了把军刺返回来给刘晨光肚子插了一刀，血流了一地。最后不了了之，学校当没发生任何事，没处理任何人，大家心照不宣。这家境，人又极具个性。旁人别说不敢追求，想想就怯场了，恐避之不及。

偏也有横的，那人就是我同学王新。食堂打饭排队的一点小事儿和张可弟弟张英勋打架，张英勋受了欺负，告诉他姐了。张可第二天早上拿一弹弓，站上学必经的路上等王新，王新骑车过来，见张可杀气腾腾站路中间，知道这妞儿是张英勋的姐姐。心想一个小丫头能怎么样，也没理会，自行车把一拐，车就要从旁边绕过去。张可一弹子射过去，正打王新胳膊上，一吃疼，车把一松，王新连人带车都掉沟里去了，爬出来鼻青脸肿的，张可指着王新说，明人不做暗事，你打了我弟张英勋，我是张英勋姐姐张可，再欺负我弟你就等着，转身走了。 一 路上学的同学都见了这一幕，笑又不敢笑，小声议论着走过去，弄得王新灰头土脸，有句老话讲好男不和女斗，真是不知道说点什么。从沟里爬出来低着头，前后轮胎都变了形，王新扛着自行车把车抬学校去了。

1998年高考，张可考的是体育院校，考试前一天在体育学院热身不小小心伤了脚踝。本来文化课还可以，没想到竟然折在跨栏主项上了。最后只考了市里的体育专科学校。

张可毕业的时候，她爸已经是区长，长袖善舞找人给她安排了一个中学的体育老师。

第二年结婚，嫁给了教育局长的儿子于小春，于小春算起来是我们那里最年轻的市团委书记了。这个联姻可谓郎才女貌，看起来也门当户对。听李姿说当时结婚办了两百多桌，车队全是奥迪A6，实在是轰动一时。

后来也是偶尔听些消息，张可生了个女孩，婆媳关系并不好，张可爸爸没进市委，做了两任区长就退了。于小春升了官儿，政务太忙很少回家。后来腐败了，因贪污和养小三儿被实名举报，判了十几年。跟张可也协议离了婚，女儿判给了张可。张可和女儿也搬了家，在表姐李姿家的小 区也买了一套二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