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季丨懂比爱更重要

“秦山，我，我要结婚了。”

2017年的8月14，我还在加班，微信滴滴地弹出她的对话框。她说，她要结婚了，我听了无数遍。

2013年9月1日。

我从父母手中接过折的皱皱巴巴的零钱，一股汗味直愣愣冲进鼻子里。

我娘说，山子，娘没本事，让你受苦了。学费还差两千，我会想办法的。

我是我们村子里第一个走出来的大学生，没有人知道，一个星期就着白水和馒头裹腹的人，半夜看书饿肚子的苦。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离开这片黄土。

终于，我如愿了。

开学第一天，我就将家庭情况向辅导员说明，请求能不能申请助学贷款。

辅导员是我们专业的研究生学姐，长着一张娃娃脸，若不说年龄，看上去比我还要小上几岁。

“你先把申请表填了，我会向学校反应你的情况的，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你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尝尝学校最好吃的麻辣烫。”

那时候的我，忸怩的像个姑娘。我不知道她所说的麻辣烫是什么东西，长这么大，镇子上的五块钱一碗的打卤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我看着店子里一个盒子一个盒子里的菜，不知从何下手，她说，你坐着吧，我来选，有没有什么忌口？

我摇摇头，山里的孩子，吃饱就可以了，哪里还有什么忌口呢。

原来，还可以把这么多菜放在一起炖，味道比我娘做的大锅菜好吃多了。

她说，你别客气，就当是学姐请你的，不必拘束。

后来我才知道，她叫清扬，尧清扬。

有美一人，婉若清扬。

大学四年，我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从一个连开机都不会的乡下小子，变成一个可以独立编程，写代码的程序员，我只用了一年时间。

她说，秦山，你是我见过最有毅力的人，你一定会成功。

面对她的时候，我仿佛丧失语言能力，除了傻笑，就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年少时，我没有爱人的本事，却有着爱人的本能。

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色针织连衣裙，刚洗完头发，还飘着丝丝香味，“听说你编程得了一等奖，真是恭喜啊。”

“我，我想请你吃饭。”

那顿饭，吃了我一个月的伙食费，我第一次喝醉了酒。

红着脸，梗着脖子问她“尧清扬，你说，你会等我吗？我一定会成功的。”

初入校时，她嘴角的笑像是一汪蜜水，让我溺毙其中。我知道她是喜欢我的，就像她知道我喜欢她一般。

“秦山，我是你的老师。”

“学姐而已。”

借着酒劲儿，我抓住她的手，很柔，很软。

……

图片发自简书App

“尧清扬，你真不要脸。”我没想到会碰见音乐系的姚娜，她之前，说过要和我在一起的话。

“秦山，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很好，你们两个真恶心，师生恋，你们是变态吗？”

“姚娜，你嘴巴放干净些。”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话，仿佛姚娜指责的，是另外一个人。

“姚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捉着姚娜抬起的手，一黑一白，像是两条纠缠不清的藤。

你爱的，念念不忘；爱你的，依依不舍。

“秦山，你有种。”

姚娜走了，踩着七厘米高跟鞋，大阔步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头。

“秦山，我二十五了，你才二十岁。我们是不可能的。”

“你可以再等等我吗？很快了，我会很努力成长起来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许多年后，我才明白，我低估了时间对一个女人的伤害。

2014年8月，她离职了，除了一个微信号，什么也没留下。

我开始疯狂兼职，熬夜编程写代码，接了一个又一个调试。

每个加班的夜，我都在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就不用等我了。我不舍得多花一分钱，除了寄给家里，就是用在程序的研发。

由于长时间的不规律饮食，和洽谈业务时候的酒精，我得了胃出血。醒来的第一眼，是姚娜在我身边。

“秦山，我和你一起创业好了。”姚娜人长的漂亮，酒量又好，对于一个木讷又不善言的我来说，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能，我没有工资开给你。”我苦笑，交了这次住院费，我可能又要吃一段时间的土了。

“我赌你。”我从没见过姚娜这么严肃，我以为，她除了化妆谈恋爱，再不会对任何事感兴趣了。

由于不懂行业规则，我们那两年碰了很多壁，有时候，还要搭上自己做了几个月的程序。姚娜说，“人还在，脑子还在，就不许放弃。”

我当然不会放弃，只是，我不知道她还能等我多久。自2014年别后，仿佛，我们都成了对方手机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每天都看着她朋友圈里在增加的数字，从1变成了1000，最后一条动态变成“我不等你了。”

就快了，签完这份合同，我能拿到30万的报酬，再等等，就好了。

……

“山子，明天和欧总的签约，准备的怎么样了？”

啪地一声，手里钢笔掉在了桌面上。

“你不说，我倒忘了。”我不好意思地对着姚娜笑了笑，刚才那条语音，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姚娜比之前更加妩媚，包臀杏色套裙，显得身材格外玲珑有致。她也不再是那个对人出言不逊的小太妹，见过她的人，都讲她是一个进退有度的巧人。

“山子，我听说，她要结婚了。”

我用手捂住额头，胃里好像又有些不太舒服。姚娜轻车熟路地接杯热水，从抽屉里拿出我常吃的胃药，递到我嘴边。

“不如，明天的会，我去吧。”

我摆摆手，“不用了，你也怪辛苦的，老毛病了，没关系。”

“秦山，我……”

“怎么了？”我没见过姚娜吞吞吐吐地样子，印象里，她总是快言快语。

“秦山，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我不想再等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你创业是为了你所谓的分红？”

我知道，有些事，不是坚持就一定会达到。想着刚才听过的语音，觉得释然了。终究是我动作太慢，不怪别人。身边这个女人，陪我从无到有，从年少到成熟。

“送给你。有些廉价，也别嫌弃。等项目做完，过些日子重新补给你。”

姚娜，我许不了爱，就许你一个归宿吧。那枚我藏了三年的戒指，现在，就安静地躺在姚娜手上。

“秦山，谢谢。我没赌输。”

他向我求婚了。

恭喜。

你，要按时吃药。

会的。

……

姚娜……

嗯？

没什么，祝你幸福。

静谧的病房里，刚做完化疗的尧清扬一脸疲惫。望着手机上最后一条朋友圈，无奈地笑了。秦山，对不起，我怕是没时间，再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