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永历五年,逢新帝生辰,四海朝贺,歌舞升平。然,帝于上,面色冷峻,众臣皆惶恐。新帝旁的高公公担忧地望着一连几年都如此的帝君。少有人知道帝君的秘密。坊间皆传言,新帝未曾立后,未有嫔妃,是好那龙阳之癖。殊不知,新帝那心尖尖上的人,旧年便以离去,变成新帝心头的朱砂痣。而那女子的离开,成了新帝的禁忌。
杜衡呆愣地望向宫门口,那里有条路是去清宁山的必经之路。他的目光好似能把那盯出个窟窿来。他想,怎么再没人从那里悄悄冒出来,怎么再没人唤他一声"衡郎"了呢?余容啊余容,你可真是狠心,这天地之大,四海八荒,你怎就忍心丢下我一人呢?
"底下起舞的人是谁,抬起头来给朕看看。"那伴舞之人皆看向领舞。尤茹骄傲地抬起头,接受来自周围的嫉妒和打量。"小女尤茹。"她微微抬起下颚,想把自己的美展示给这位英明神武的帝君。要知道,这可是帝君第一次唤女婢。若如此,她便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尤茹痴迷地望着新帝。帝君果然如传言那般俊朗,剑目眉星,深邃地眼眸似乎能把人吸住。"朕很好看?""陛下丰神俊朗,天人之姿,未有人能及。""敢说朕好看的,果然就只有你一人。"没有人听到新帝的喃喃自语,他拎起一壶酒向外走去。"高云,陪朕出去走走。"新帝摇晃着身子,眼神迷离,不时向嘴里倒一口酒。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逢新帝生辰。他都会到宫里的最高处,饮几壶酒。远处是清宁山,从这儿刚好可以看到余容姑娘的墓和那漫山遍野的余容花,一时之间,竞相开放。新帝的手在空中虚抚了几下,似是能触到那片花海里的她。
"余容啊,你怎么能离开呢?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美人不在,呵,这天下也是无趣。"杜衡从怀中拿出那以泛黄的书信。那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念想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她从花海中走来,轻歌曼舞。
万物皆会成灰,为情不变。
1
万历年间,老帝君喜得一子,赐名杜衡,宠之爱之。后因体弱多病被虚空大师带回清宁山习武,这一年,杜衡刚及冠。帝君在杜衡临行前曾说:"朕虽不舍,却也明了这是你命中必经一劫,需你自己去化解,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的了。"杜衡走后,老帝君长叹一声:"自古情劫皆难历。"
清宁山。是漫山的余容花。杜衡来到这儿的第二年。就看到了盛相开放的余容花。他甚是喜爱这花。自那后,浇水施肥,从不假借他人之手。"小余容啊小余容,你今年可要继续开花呀。"杜衡生性寡言,却独爱于这花海里的花,说上一二事,致那同门师兄皆唤他,"痴儿。"
说来也巧。也许是因为这余容花与他有缘。竟加快了余容花精化形的时间。这几月一直藏匿在此处的桃花精一直观望。怕这些人惊扰了余容的化形。没想到那人是水,浇水施肥竟能让它有提前化形的征兆。"余容啊余容,你可一定要在没人的地方化形。哈"梦荛打了个哈欠,在这里连守了几日,甚是困乏。便回到她的桃花树上去歇息了。后来的后来,梦荛曾想,若没此番机遇,他二人是否便可逃过一劫?
这日。杜衡又来到了余容花海,他坐于树下忽然想到,前几日师兄的玩笑:"听说这余容花可以化成人形,变作那美娇娘。师弟如此喜爱这花,可是想娶人家当娘子啊,哈哈。"怎就忽然想起这话来,杜衡笑了笑自己,又读起手中的书卷来。
正午时分,阳光甚是耀眼,晃得杜衡眼疼,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彩虹,蝴蝶与飞鸟齐聚。他望望天,又看看地,天生异象,可是有何征兆,忽然听到身后有异响。杜衡回过身去,便看到一女子未着寸缕地站在花海中,杜衡连忙转过身去,"姑…姑娘,从何而来,还是快将衣服穿好。"刚化形的余容看了看自己,又瞧了瞧他,衣服?衣服是什么东西。"喂,你可告诉我,衣服是什么,可是你身上裹着那东西。"就当杜衡以为那姑娘走了时,忽听到这娇娇的声音,本不想理。心却酥了半边。"衣服就是遮体的服饰,每个人都要穿,不然就会…就会惹人笑话。尤其…尤其是姑娘家。"连杜衡也不会知道,他此时的语调有多么温柔。"哦!就是衣服叶子吧,你去,给我摘几片叶子来。"杜衡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余容瞧了瞧他"嗯,这样吧,叶子你找不到的话,把你的衣服给我穿吧,我给你一朵余容花可好?"杜衡被她弄的哭笑不得,也不知怎么跟她解释这穿衣的问题。
"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偏赶上我睡着了化形。"桃花树上的梦荛悠悠转醒,看到一丝不挂的余容,前面还站着个男子,懊悔地简直要昏厥。连忙取出一件轻纱,将余容裹起来。
"叨扰公子了,还望公子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虽说这年头,人和精怪相处和睦。却也怕有心怀不轨的人,还是小心为妙的好。在梦荛怀里乖乖呆着的余容突然出声"喂,等我来找你玩儿。"杜衡的脸仿佛被热水烫过般,烧的通红。"好,你将衣服穿好,便来找我即可。"
梦荛带着余容离开后,杜衡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未曾想有生之年竟遇此事,像做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