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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八期寒冷主题写作。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摘自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哈姆莱特》
-01-
她身穿黑色的紧身衣,拼命狂奔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乌黑发亮又凌乱的长发随风向后飘散。云帆浑身上下血迹斑斑,鲜血从头顶上不停地往下流,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很快消失在草丛中。她手持长剑,面部惊恐,一路向前,奔跑、奔跑。一群野兔被惊扰,屁滚尿流地向远离她的方向四散逃窜。
“老子娶的老婆,必须乖乖听我的!否则,剁掉你的人头,看你还敢不敢反抗。让你跑,追上你,打断你的腿!”云帆身后传来辱骂声,她知道葛皮又在追赶她。她在用生命逃离,殊死一搏!
云帆已经跑了很久很久了,体力越来越不支了,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突然,她的胳膊被一双手死死地攥紧,她想继续跑,然而腿像灌了铅似的被死死地固定在地面上,无论她如何用力,怎么也动弹不了。她想呼喊,张开大口,却总也喊不出声来。她奋力拼搏,殊死挣扎,手脚并用,想要挣脱,却像被巨大且有力的天罗地网罩住,网越捆越紧,终于她无法动弹。
突然,她眼前一亮,看见面前就是万丈深渊。她想,宁死也不想再被葛皮抓回去,再去受无穷无尽的辱骂、委屈,没有自由,没有希望,生不如死。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闭上双眼,非常坚定而又安然地微笑着纵身一跳。她仿佛看见自己从高空一点点坠落,犹如自己的人生,从美好一点点坠落,一点点坠落,坠落到无处遁逃的死胡同。
既然生不如死,那就去死吧。必然之境,也是人的永生之处,未尝不是好去处。
“咚、咚、咚……”一阵阵紧促的敲门声将云帆从睡梦中惊醒。
她醒了。此刻凌晨0:11分,她躺下睡觉已经1个小时零33分钟了。
“你又做噩梦了。”葛皮说。
“人做噩梦的时候不能强制叫醒,这会影响我的睡眠。我给你说了多次了。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真的并不需要你半夜敲门把我吵醒,仅仅是告诉我做噩梦了。”云帆头有些疼,用胳膊支撑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要死人的!要死人的!!!不要脸,给脸不要脸!!!就等着出大事早死吧。傻逼!!纯种的傻逼一个!!!”葛皮说完抬起脚狠狠地踢门口一袋准备扔掉的垃圾,像踢皮球一样,让一大袋垃圾飞了起来,撞到云帆卧室的门上又落了下来。
“嘭!”垃圾袋松开,散了一地脏兮兮的生活垃圾。
荒唐!可笑!这就是葛皮所谓的为云帆好吗?
云帆疲惫加上生气,真想起来踹葛皮几脚方才解气。然而想想明天还得上班,就强忍着默不作声。
窗外并不黑,马路上灯光摇曳,没有行人也没有夜行的车辆,整个小城都还在酣梦中。夜很静,很静,静到可以听见深夜的虫鸣和风声。
云帆长长地深呼吸,缓解一下疲惫和惊恐,然后躺下准备继续睡觉。可是,翻来覆去,云帆怎么也睡不着。
-02-
记忆回到十三年前的2010年春天。
离婚一年正单身的葛皮从朋友处打听到同样是离异单身的云帆,对云帆综合条件很中意,于是展开对云帆的疯狂追求。
相识之初,葛皮每日变着花样讨云帆高兴,买东西,做美食,送鲜花,真是万分用心、耐心加专心。
每次约会,葛皮斟酌每一个细节,表现得非常大方得体和礼貌绅士,犹如礼仪小姐接待贵宾一般——热情、得体而又面面俱到。不同的是,葛皮还额外提供了各种专属的便利服务,这一切着实让云帆每次与葛皮约会都有宾至如归、备受尊重和温暖呵护的优越感。偏爱和例外的浪漫如夏花般在一片茂密的绿色中唯我独尊地尽情绽放,这朵虚荣的、虚幻的渴望之花快速膨胀了起来,弥漫了云帆的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葛皮还会故意制造一些浪漫的气氛。比如云帆到了约会地点,正四处张望寻找葛皮时,葛皮会突然从云帆的一个侧面走出来,手捧一束鲜花,满面笑容,唱着情歌款款走向云帆。有时候葛皮也会故意躲在某个地方,突然出来一把抱起云帆,不停地转圈儿,这一切让云帆猝不及防又感觉浪漫非常,幸福无比。
云帆如很多女人一样,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大于对现实的理性考量,一旦启动恋爱模式,对一切是非失去了判断力。葛皮说什么花言巧语,她都相信,并且还能进一步向好的地方无限联想,如此以来葛皮就是那个例外的美好。无论是别人编织的假像,还是自我幻想的美好,一旦深信这是上帝赐予自己独一无二的礼物,如果再向不好的地方思考,就是不够温顺良善,个人修为不足,不是品质出了问题,就是对感情不专一似的。于是乎,云帆认为自己幸运遇见了一个对自己好,能够带自己从地狱走向天堂的真命天子啦。
“扯证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婆了。我对你会比婚前好一百倍。因为婚前,还不知道你是谁的老婆呢,我对你太好,万一你不跟我,我不就吃了大亏了吗?”葛皮经常有意无意提醒云帆他们需要扯证,他还说,“等我生意做好了,我就给你举行一场最浪漫的婚礼,让你当最漂亮和最快乐的新娘。”
云帆想,一个男人追求自己并希望扯证,说明他是真心的。她想到了林徽因那句话:“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护我周全,我愿意蒙上眼睛,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也就是对这句话的曲解,让云帆彻底放弃了对葛皮现实状况的关注,而完完全全相信自己遇到了美妙绝伦的缘分。
就这样,在葛皮精心设计的热烈且浪漫的追求下,也就半年的功夫,云帆就消解了大部分对葛皮的反面看法,逐步接受葛皮的一切。一年后,云帆放下身段同意与葛皮扯证。
扯证后,云帆把自己仅有的十万个人存款拿出来给葛皮做生意。葛皮拿着云帆给他的钱,搂着云帆表现出非常感动和信誓旦旦的样子:“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样好,你对我倾囊相助,你是我的贵人,你是我的恩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好!等我做生意赚了大钱,你就不用辛苦上班了,你只管在家里貌美如花就可以了。这十万我给你打欠条,一个大男人,哪能用女人的钱呢。”
云帆听了葛皮话,哪里还好意思让葛皮打欠条,早已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好好做生意,生意做好了比什么都强。欠条就不用打了。”
云帆的话正符合葛皮的意思,是云帆不让打欠条,可不是他葛皮耍赖皮:“老婆太明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免得见外生分了。我牢牢地记在心里,比打欠条还坚固得多呢。这将化为动力,让我加倍努力挣钱。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着以后过好日子吧!”
刚结婚那段时间,葛皮干劲十足,几乎每周都有订单,经常会加班到很晚才回家。云帆本来工作很忙,经常需要加班,但是为了照顾葛皮凌晨以后回家吃饭,她也尝试着学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比如:红烧排骨、牛腩炖西红柿、清蒸龙利鱼、酸辣白菜、醋溜土豆丝、口蘑青菜、木须肉、家常豆腐等。
云帆下班后做好饭菜,放在锅里,等葛皮回家吃。
葛皮让云帆每晚睡觉前将入户门反锁,这样才安全。
葛皮晚回家的每一个夜晚,云帆期待凌晨的敲门声早些响起。每当敲门声响起,云帆立马爬起来开门,给葛皮倒上一杯温开水,拾掇上吃的,这才返回卧室继续睡觉。
-03-
结婚之初,葛皮会劝云帆不用等自己到凌晨,让她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过分操劳。云帆不以为劳累,因为她的付出被葛皮看见和认可足以抵消她所有的劳累。
半年后,随着葛皮赚到钱多了一些,随着朋友们由看不起他一个农村来的穷光蛋到满面笑容改口称呼他为“葛总”, 葛皮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话说,葛皮的生意有了转机后,虽然算不得如鱼得水,但是相比较之前每年不足三万的收入,到了他们结婚后第一年有了二十万的毛利收入,那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葛皮坚信自己能力超群,老天有眼,让自己时来运转,苦尽甘来,走上了扬眉吐气的新时代。他相信生意一定会如刚启动的汽车一样,速度越来越快,赚的钱也是越来越多,然后进入高速公路的快车道,稳步发达起来。
葛皮开始是畅想自己美好的未来,并为此得意忘形。慢慢地,葛皮感觉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彻底发达一般。葛皮整个人快速膨胀了起来,说起话来底气十足。他最有名的口头馋就是:“一定要相信天上可以掉馅饼!哈哈,老子就是那个敢想敢做敢闯的人!”
葛皮的眼里,老天爷已经不是老大了,他就是顶呱呱的老大!
曾经勤劳、贤惠而又优秀的云帆,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只会埋头苦干的猪,或者只是单位养的一条温顺的看门狗,干着永远干不完的活儿,拿着低微的工资,还对单位感恩戴德。
有一天,葛皮对云帆说:“哈哈,研究生、本科生有啥用?市场一抓一大把,他们做业务连饭都吃不好,学历有个屁用?他们还不如我这个初中生!读书,读书,读得越多越糊涂,真是越读越胆小,越读越呆板,越来越不能成大事!!!”
云帆并没有去辩解,因为葛皮只管自己一个人说得嗨,至于她说什么,葛皮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偶尔听到几个字,紧接着就是劈头盖脸地批判云帆:“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看事情都浮在水面上。我看事情,抓要害,看本质!”
葛皮开始是工作忙碌在工厂加班很晚才回家,现在是与朋友一起吃饭深夜才回家。云帆电话问候什么时候回家,葛皮总是答非所问,甚至对云帆的关心表示厌烦,还说什么:“你一个女人天天没事盯着男人干什么?闲得慌吗?!”
云帆打电话本是好心,既然葛皮颠倒黑白,她便不再给葛皮打电话了。云帆不再反锁入户门,也就不用深夜起来给葛皮开门。任由葛皮很晚回家,云帆也不多说一个字。
葛皮有总也应付不完的应酬,云帆也有干不完的工作,各自忙碌,互不干涉,双方感觉并不糟糕。尤其是云帆,摆脱了家务和对葛皮的关心,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看看书,出去健健身,感觉越来越好。
-04-
云帆有了更多的时间后,首先想到的是把已满七周岁的女儿云青接到身边照顾。
云帆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葛皮,起初葛皮是反对的,认为云青过来影响他们的二人世界。然而云帆坚定自己的决定:“相识之初,已经说了,我凡事以女儿为重。云青上小学了,必须回到妈妈身边,这是原则性问题。我不是与你商量,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
葛皮把面子看得很重要,如果对外有人说,他这个当继父的不允许继女进家门,那对他的“好人”形象是不相符的。所以,他只能勉强答应,同时他的内心可是憋着很大的气儿。
云青跟着姥爷姥娘生活了四年,两位老人亲自护送外孙女到云帆家里,顺便看看女儿云帆一家人的生活状况。
云帆的父母亲以及云青过来以后,云帆就忙了起来,起早贪黑照顾家里家外,还要办理孩子的转学手续等等,忙得精疲力竭。此时,葛皮压根不帮忙,一早出门,每晚喝得醉醺醺到了凌晨才回家,对岳父岳母更是爱搭不搭理的。
云帆对葛皮说:“你看我爸爸妈妈送孩子过来,你就不能热情一点,让他们放心走吗?”
葛皮说:“哎呦,你常年不见你父母亲,我给你们留出一家人在一起的单独时间,你不感谢我想得周道,还埋怨我。我做错什么了?这是我的家,我现在过得像个倒插门的女婿,有家不能归。你还不知足?你想咋滴呢?”
云帆说:“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爸妈总共住不了一个周,主要是为了青儿适应,你以为他们愿意在这里看着你的脸色住下吗?请你不看佛面看僧面,在我爸妈面前表现好一些,装装也行,让他们放心回老家。可以吗?拜托了!”
葛皮指着云帆的脑袋说:“云帆你听好了,别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
“你……”云帆突然听到轻微“嘎吱”声,那是隔壁父母翻身的声音。云帆欲言又止。
夏的深夜没有一丝凉风,又热又闷,惹得人心焦躁难眠。
-05-
次日一早,云帆的母亲做好早饭,并将饭菜摆好,等待 一家人一起吃饭。
葛皮并不打算吃早饭,起床穿了衣服,招呼不打就想要出门。
云帆的母亲刚好从厨房出来,就对葛皮说:“吃了早饭再出门吧。”
“妈,我有事着急出去。你们吃吧。”
“葛皮,我先问你一个事吧。”云帆母亲试探问道。
“说吧。”
“你昨晚说自己像个倒插门的女婿,此话怎么讲?”
“妈,没啥意思。您老甭多想了。”葛皮并未停止穿鞋,也未抬头。
“我有儿有女,不需要倒插门的女婿。这句老土话我是听得明白了,你也知道,这是句咒语。你还是解释清楚,让我听个明白。” 云帆的母亲表情很严肃,一定想问个明白。
“妈,您没事找事,是吗?” 葛皮停止穿鞋。转过身来,很不高兴,极不耐烦地大声说。
“我怎么没事找事了?”只见云帆母亲眼睛红肿,显然夜里已经哭了一番。此时是强忍着委屈,就想找葛皮讨个说法。不想却被葛皮劈头盖脸地戴上了没事找事的恶帽子,内心就不光是委屈了,更有被女婿盛气凌人的欺负成分在里面了。瞬间激动了起来,控制不了情绪,转身呜呜哭了起来:“葛皮,你说清楚,我怎么就没事找事了?你说!”
“哎哟,来劲了!”葛皮看到岳母哭泣,并未感觉自己说话哪里不得当,反而更觉得岳母就是找茬儿。让她继续找茬了,不如赶他们走更利索,于是威胁道,“您老要这样,就是倚老卖老。我告诉你们,这个家不欢迎你们!滚!!!”
“葛皮,你长本事了是吗?凭什么叫我爸妈滚?”云帆一听葛皮疯了,也被惹怒了,“赶紧向我爸妈妈道歉!”
“我冲着闺女来的,谁稀罕来。我这就走,永不再来!”云帆妈妈趴在床上哭得更厉害了。想着这一辈子受了生活的苦,晚辈个个孝顺,从来没有一个敢大声和她说过一句不孝顺的狠话的。今日突然被晚辈如此粗暴对待,她哪里受得了?云帆的爸爸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也是愁眉苦脸的。
“让我道歉,没门!我自己的家里,还受你们的气!好好,我走,行不?你们就闹吧!”葛皮说完转身走出家门,用尽全身力气将入户门猛得重重关闭。
这如雷响的“嘭噔”一声止住了云帆想去拉住葛皮的脚步,云帆拉开大门对着葛皮背影大声喊道:“葛皮,你给我听好了,你对我怎么都我都可以忍着,对我爸妈太不孝了。我绝对不允许的!”
葛皮根本不理会云帆说什么,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
葛皮走后,云帆的爸爸妈妈草草吃完早饭,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
-06-
“叮当……叮当……” 云帆正在做午饭的时候门铃响起,并且接连不断地响着。
云帆拉开门一看,葛皮的嫂子、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排成一排站在门口。云帆赶紧把他们让进屋子。
“姨、叔,我哥太不懂人事了。他知道错了,给我打电话,我们姊妹几个来给姨和叔赔礼道歉。你们就原谅他的一时冲动吧,他以后再也不敢了!”一进门,葛皮最能说会道的妹妹葛玉就亮开了大嗓门。说完又将两身睡衣放在了床上,接着说,“姨,我也不知道给你们买什么好,给你和叔每人买了一身睡衣。你们消消气,莫要说走,好不容易来一趟,多住一些日子。”
四个已婚妇女围在云帆的父母亲四周,你一言我一语劝说着,有端茶有倒水,还有递纸巾的。云帆母亲哭了整整一个上午,眼睛肿得像个透明的红长灯笼。停止哭泣时,眼睛只能睁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
云帆看着母亲这个样子,心里酸溜溜的甭提多么难受了。母亲从来没有哭得如此伤心过,一股深深的自责涌上心头。
次日,云帆的父母亲还是受不了云帆家的令人窒息的气氛。任凭云帆哭着挽留,他们还是离开了云帆的家。
云帆送走他们,似乎不是送父母亲回家,而是与至亲生死离别一般。
云帆知道母亲的委屈,生活再苦也能受,至亲的侮辱和驱赶如何受得了?母亲临走泪流不止,她心疼云帆,并且几乎可以预见云帆孤苦伶仃,无反抗之力,肯定会受葛皮的气。母亲不舒服了可以离开,可是云帆怎么办呢?母亲对云帆说:“我们走了,你可要照顾好你自己和云青啊。云青这么小,你要保护好她。你们娘俩个能好,我们就知足了。别想着我受葛皮啥委屈,这都不算个啥。我们以后不来就是了。最难受的是你们啊,这种委屈啥时候是个头啊!”
“妈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凡事都把云青放在第一位,保护好她的。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们年龄大了,您与爸爸要照顾好自己啊。女儿不孝,总是让你们操心了。”云帆说着这些泪止不住地流。云帆的母亲、云帆和云青三代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检票时间到了。快走吧。”云帆爸爸提醒说。
云帆父母亲提着行李包走了。
云帆知道母亲这一走,就再也不会踏进云帆和葛皮的家门了。这一别,虽然不是永别,却是让云帆揪心地难过。
云青望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姥爷姥娘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大声呼喊:“姥爷、姥娘!你别走,你别走……”
云帆抱着云青,望着逐渐远去的、苍老的、模糊的父母亲的背影,也跟着放声大哭。她们的哭声悲苦凄惨,撕心裂肺,穿过火车站的上空,传到无数个旅途人的耳朵里,让川流不息的行人不寒而栗。
-07-
“咚、咚、咚……”凌晨敲门声又响起来了,那是父母亲离开的第三天凌晨。
云帆本想不理,让葛皮自己开门。
不一会儿葛皮打来电话:“你耳朵聋了吗?我敲了这么久的门也不开门?”
“深更半夜的,你自己开门不就可以了。”
“我带钥匙了,还让你起来开吗?”
云帆很不情愿爬起来给葛皮开门。开完门,正眼不看葛皮,直接转身回主卧室蒙了被子继续睡。
葛皮一身酒气,直奔卧室,解开腰带,一把掀开盖在云帆身上的被子就想扑上去。云帆正在气头上,哪里有男欢女爱的兴致?云帆一把推开葛皮,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对着葛皮,生气地说:“干什么呀?能不能让我睡觉啊?我明天还要上班。”
“哼,你以为你是圣女吗?很纯洁吗?男人都想要你吗?”葛皮提起裤子,硬着舌头说,“想要我的女人排成队,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叫上三个五个的,你别后悔。你个脏女人,破女人,给脸不要脸。你不要后悔!”说完,对着云帆的脸和被子接连吐了很多臭气熏天的吐沫。然后,摇摇晃晃离开了主卧室。
云帆本想爬起来与葛皮拼命,想想云青睡着了,云青明天要上学,自己明天也还要上班,最终还是忍了。葛皮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所以熬夜斗架,云帆远不是葛皮的对手,只能乖乖认输。
云帆穿衣,起床,冲了一个澡,用了好几遍沐浴露,冲到感觉完全没有了吐沫的腥臭这才停止。然后将床单被罩换了一个遍,这才躺下继续睡觉。
话说自从葛皮生意出现好转,他在家里就开始扬眉吐气了,每次回家都是对云帆进行鸡蛋里挑骨头的贬低、辱骂等一系列劲头十足的批斗。似乎批斗云帆越厉害,他葛皮就多一份硬气、牛气一样。
云帆已有所闻,葛皮每天随车携带的一妇女,彼此之间信息往来都已经到了问候爽不爽的地步了,可想而知。
云帆虽然想过与葛皮离婚,刚知道这些事情之初内心还是有一些难过的。云帆旁敲侧击问了葛皮是否有此事,葛皮满口否认,并且承诺道:“我是随车捎带一个婆娘,你若介意,我从明天起就不捎带好了。”葛皮把事情圆得天衣无缝,云帆也没有时间去弄明白细节。既然葛皮不愿意说重点,她便不再深入问询。
在云帆的思想中,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如果不爱那就分开好了,并不需要大吵大闹,只需要如实告知便够了。
起初葛皮是偶尔在书房过夜,理由是与云帆作息不一致。
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葛皮就彻底在书房过夜了。
起初云帆对葛皮主动搬出主卧内心有点小小的不高兴,但是想想分开卧室休息对自己并无坏处,甚至更有利于自己灵活作息和照顾云青,也便乐意如此持续着。
-08-
葛皮云帆虽然分开卧室过夜,葛皮还是隔三差五到主卧室找云帆。
起初云帆并不拒绝葛皮,一切像例行公事那样应付着。开始,葛皮偶尔嫌弃云帆,说她是木头人等等,会导致两个人中途不欢而散。后来,几乎每次葛皮都说云帆身体僵硬,像个木头人,半个女人等等。这让本来就是应付差事的云帆起了对葛皮的厌恶之情,她也就真的越来越像个木头人了。
葛皮和云帆夜晚恩爱的频率逐渐减少,由最初的每天一次到每周两次,再到每两周一次。他们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不和谐了,由最初的随心所欲随时随地都可以彼此默契的配合到葛皮只是在凌晨喝酒以后才会去找云帆发泄。
忙碌一天工作和孩子的云帆,本想好好地睡一觉。睡得正香,却在凌晨被醉醺醺的葛皮从睡梦中吵醒,并且强势来袭。这让柔情似水的云帆无法忍受这种不尊重和粗鲁,云帆感觉对方不是人,更像一头野兽。云帆不再一切顺从,有时候会拒绝葛皮。每次葛皮被拒绝,他都会大大辱骂和摔倒云帆一场才肯离去。
日子就在这种彼此不理解、吵闹和折磨中度过一年又一年。
葛皮的生意不仅没有他预期的变好,却如昙花一现美好后,每况愈下。
一个人从苦日子走向好日子容易,昔日大手大脚的开销,在入不敷出的时候想收紧开支是很难的。这关系男人面子的事情,是一定要硬撑起来的,所以葛皮酒还要喝,烟还要抽,不仅不减少,档次还要提升一些。以免外人看出端倪来,笑话他日子越过越不好。
喜欢葛皮的女人似乎瞬间消失了,葛皮从夜不归宿的大吃大喝转为家里独自酗酒。他的脾气随着生意由多转淡再到没有生意可做也开始了逆势疯狂生长,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粗暴和强势。
他心目中,老婆的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男人做了什么不要脸的勾当,女人必须在外人面前无条件为老公掩饰开脱,维护老公的尊严。至于云帆要不要面子,葛皮从来没有想过,他必须有面子。如此说来,葛皮对于自己在家里为所欲为,辱骂云帆早已心中合法化、日常化。
“别人眼里自己的样子,是自己做出来的,不是求来的。你好了,世界自然对你微笑;你不好,鬼都要笑话你。与我何干?” 云帆辩解说。
“我呸!!!夫为妻纲,自古就有。有男人让你照顾是你的福分,你还不知足。三天不打骂,你还上屋揭瓦,造反了不成?”葛皮接着说,“别说我没有打你,就是我生气打你,你也得忍着。老婆就必须听老公的,这个家才能兴旺发达。女人当家,墙倒屋塌!墙倒屋塌!!!”
“够了,去找对你言听计从的女人吧。那不是我,不是我!!!”云帆被气疯了,撕心裂肺地吼叫。
“你就知足吧,除了我忍耐你这个疯女人,哪个男人能够包容你?”葛皮,拿起一个啤酒瓶子,对着云帆砸过来。云帆向后躲闪,酒瓶落地,“嘭”的一声,啤酒溅到了雪白的墙壁上很快晕染成了人尿的湿斑,难看又恶心。玻璃碎片像一个小炸弹落地,瞬间爆破,向四面八方逃窜,散了一地。玻璃碎片在灯光的照耀下,一闪闪,似星星一样美丽,又似黑夜中鬼魅的眼睛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正在寻找弱者并收入手中的袋子里。据说鬼魅收入一条人命,这个人的阳寿就可以延长鬼魅的寿命。鬼魅的贪心,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魔性,令人胆战心惊。
“啊,啊,啊……”几年来的恶言恶语抨击,身心的双重残害,已经让云帆幻觉丛生,她不是害怕,而是超越了生死,恨不得,拿起刀砍死这个虐待她这么久的葛皮。然而,她一个弱女子,却无能为力,单薄、无奈、失望,让她走在精神失控的边缘,而她又刚好用理智控制了自己,因为她还有云青需要照顾,她死了,云青怎么办。
于是,很快云帆脑海中闪过的冲动转化为她悲痛欲绝的痛哭。
从此以后,云帆就开始一遍又一遍做跳悬崖逃离的噩梦。
-09-
云帆冷静下来以后,多次努力与葛皮沟通关于离婚事宜。葛皮不想离婚,认为云帆首先提出离婚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有他葛皮才有资格休了云帆,云帆有啥资格提出离婚的要求?
葛皮对云帆进行一番讽刺挖苦、辱骂和恐吓:“想离婚是吗?你记住,只有老子提出离婚休了你,你甭想说了算。你想离婚就离婚?好,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永远闭嘴!”说完,葛皮走进厨房,拿出菜刀,对着餐桌连砍数刀,接着说:“这是你自作主张的后果!不想脑袋搬家做鬼,还想喘着气儿做人,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失去理智的葛皮犹如原始大森林中跑出一只饿了十天十夜的野猪,力大无穷,凶残无比,呲着两枚长长牙齿,张开血盆大嘴,随时可能扑上来将云帆撕个粉碎。
云帆明白她瘦小的躯体根本无法与失去理性的葛皮抗争,明显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保命要紧吧,于是,云帆进一步退让,一让再让,一忍再忍。
葛皮对云帆的态度怎么就无所不用其极的贬低和辱骂了呢?
云帆百思不得其解!
云帆是一个知识分子,也是一个标准的文艺女青年,柔情似水。令人想不到的是,云帆工作上绝对是把好手,做得那是风生水起的。
原来,云帆与葛皮再婚前带着一个女儿云青。作为母亲,云帆明白“为母则刚”的道理,也知道自己挣钱才能保护女儿少受伤害。于是,她憋着一口气,非常努力地工作。在单位云帆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活脱脱的一个“工作狂人!”
在葛皮看来云帆所有的工作业绩,不过是因为她遇到一个好领导而已。没有单位的平台,云帆啥也不是。
过去,葛皮曾经对云帆说:“看你那点工资,不够我喝酒抽烟的,还整天加班。赶紧的,辞职,专门在家伺候我好了。”
云帆是个自立自强的女性,她从未见葛皮有钱的时候给她钱花。如果有一天自己过着手心向上的日子,自己的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云帆还没有打算辞职,葛皮的生意就每况愈下,并且葛皮的收入大幅缩减到了远不如云帆的收入水平了。
双方悬殊显而易见,然而就是如此,葛皮还能软饭硬吃,愣是瞧不起云帆,他对云帆说:“拼着命赚的不要脸的钱,有什么了不起?还不知道你和多少领导有染才换来的。别以为你了不起。我现在不顺利而已,等我好了,我立马换个比你强一万倍的女人!”
“我等着你好起来把我换掉!”云帆冷冷地说。
云帆本来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她起初还与葛皮辩论几句,后来发现,所有的辩论只会让批斗会的时间延长,于是,因为悲伤、失望,她变成了沉默寡言的人。她不想回家,回家也不想开口说话。只想用自己无限的忍耐和沉默,求得家中有一片清净之地,让自己和云青可以安全、安静地睡一觉,就再无他求了。
-10-
云帆彻底沉默了。
每当看到葛皮,云帆的面部再无法强颜欢笑,条件反射般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冷漠。
葛皮对此已有觉察,他并未因为云帆的沉默和异常反应而反醒自己什么地方伤害了她。这竟然成了他攻击云帆的证据:“你整天板着一张脸给谁看?谁欠你的吗?别给脸不要脸!”
云帆啥也不回应,死一样的沉默!
云帆每天上班,回家,看书,睡觉,再上班,像个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日复一日。
云帆完全无视葛皮的存在。
葛皮故意闹出一些大的动静来,不是故意碰倒东西,就是故意摔东西,或者大声呼叫云帆等等,云帆依然机器人一般应付,情感上依然是冷若冰霜的。
“妈的,我娶你有啥指望?我要真的得了急症快要死了,叫你,你都不吭声。我和你是没有指望了。”
“当情感耗尽,还指望死而复生吗?不用费心死了,你永远无法懂我,正如我永远无法理解你的胡作非为是一个样子的。我不需要你的指责,并且我深恶痛绝你的指责。只希望你闭嘴,安静下来,我们永不交流,一句话都不说!”
客厅内,葛皮破口大骂:“半个女人,脏女人,我娶你就不错了,还装清高,不知足!除了我,哪个男人也不要你这个太强势的女人。成天个,给脸不要脸,让干啥不干啥,干了也干不好。你们老板这是瞎眼,怎么招了你这个员工!看看你,满脸的丧夫相,晦气!!!”说完,随手将一个玻璃杯子摔向正在看书的云帆,玻璃杯子撞到椅子腿,破碎,落下,正好割伤了云帆的脚腕,鲜血立马流了出来,流了一地。
“啊!”巨大的痛疼让云帆忍不住大叫一声,用手摁住脚腕,也未能止住鲜血继续流。葛皮见状酒醒了大半,立马说:“赶紧走,去医院!”
“我不去,流死了拉倒!”
“啪!啪!”云帆猝不及防,葛皮两个大大的耳光扇了过来,把云帆扇得天昏地暗,差点晕死过去。随后,葛皮开着车拉着云帆到医院急诊室就诊。迷迷瞪瞪中,云帆记得打了破伤风,脚腕被打了麻药缝了很多针,拿了药,然后才让回家。
回到家中,已经凌晨3:00了。
次日清晨,云帆拖着受伤的腿脚一瘸一拐地去上班。全天疲惫与伤心充斥着内心。
那晚回来,云帆再一次向葛皮提出离婚的请求。
“妈的,只有我不要的女人,没有女人向我主动提出离婚的。你还想离婚,好啊,脑袋和身子分家你就知道什么叫离婚了!”葛皮破口大骂加上恐吓。
云帆身心疲惫。再说了,一个人内心有魔鬼,又何必激发呢?忍一忍,退一步海阔天空吧。云帆再不想争辩,保持死一样的沉默。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葛皮骂累了,摔东西也摔累了,这才倒头睡去。
鼾声起,很响。
然而,云帆感觉,这鼾声犹如最美的催眠曲。她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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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嫁给了顽石,不仅不珍惜还一个劲砸水。
葛皮生意不好以后,他的思维并不改变,一直沉浸在过去天下掉馅饼的美好憧憬中。他本来可以找一个单位继续做销售,然而他认为“葛总”就是要自己说了算,让别人骑在头上永无出头之日。他坚信,他总有一天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可以让自己翻身的机会。于是,他宁愿在家里不出门,也要装出依然是“葛总”的派头来。绝对不委屈自己,也绝不去做任何影响自己身份的低微工作。
云帆拼命工作赚钱,来麻痹自己身心所受的伤害。
云帆一次次劝葛皮放下所谓的面子,出去到单位找个工作干来养家糊口,葛皮每次都破口大骂云帆是个丧夫的女人,都是她克夫才让他生意不好了。
葛皮不对家庭提供任何经济支持,他荒而唐之地对云帆解释道:“房子是你的名字,与我何干?孩子是你的,不是我操出来,与我何干?我凭什么还房贷,我又凭什么对你和孩子好?我奋斗,我为谁奋斗?为你吗?人都不让我靠近了,我还为你们奋斗个屁!我把自己累坏了,让你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吗?做梦去吧!”
“你是一个父亲,不仅仅是云青的继父,你还有一个亲生女儿要抚养。不为云青,为你自己的亲骨肉,为你自己立起来,你也需要奋斗。否则,生而为人,不努力付出,不承担责任,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云帆相尽一切办法想劝葛皮出去工作,而不是在家里座山吃空。再说了,只有葛皮立起来,云帆才有可能更好地与他离婚。所以,这么多年来,云帆亲自劝,并发动葛皮的亲朋好友劝他出去工作,结果葛皮纹丝不动,家里蹲,就是不出去工作。所有的工作都累,都受人管,葛皮才不吃那个苦,丢那个人。
“别提我女儿,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说我们结婚后,你就把我女儿一起带到咱们家里来。结果呢?我女儿在哪里?你给我带回来了吗?”葛皮理直气壮地把自己所有的不如意全部归结为云帆做得不够,自己便是那个永远没有错误的人。
“请你不要不讲理,那是你的女儿,你带回家,我自然两个孩子一样对待。你自己找你前妻看孩子,人家不允许你看望孩子,你对我撒什么气呢?再说了,你好好出去工作,你给孩子钱,或许还有机会。你这个样子,哪个孩子愿意有一个只想索取的父亲?你努力,只为做你想做的事情——对得起自己和你的亲身女儿!”
“别他妈的给我讲一堆大道理。你想离婚,你早说啊。到了现在,你才说离婚。你骗了我的青春,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你太黑心了,骗了我青春。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葛皮理直气壮地反驳云帆。
葛皮这种奇葩理论谁能和他掰扯明白呢?
云帆真的不知道如何与葛皮继续交流下去了。
葛皮不努力,却怪别人不好影响了他做生意的风水,他葛皮的青春是青春,难道云帆的青春就不是青春了吗?再说了,云帆什么时候挽留过他呢?一直不愿意离婚的是葛皮,而不是云帆!
这些年,云帆拼尽全力让这个家支撑起来。葛皮如一个寄生虫一样软饭硬吃,对她从来没有感恩,更不用说善待了。偶尔的善待,在交流中只要有一句话说不到葛皮的心理,马上就可能转化为一场辱骂她的家庭战争。
这样的煎熬何时休?何时休?
云帆一次次在梦中想逃离这一切,每次都以跳下悬崖以死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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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帆单纯地认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家里这些破烂事儿也未必是最破烂不堪的。所以,云帆采取一忍再忍的退让,云帆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活在没有希望的生活中,煎熬地度日。
云帆犹如一朵美丽的花朵,曾经努力绽放,然而经历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再加上一场烈日炎炎的暴晒,花瓣儿洒落了一地,花朵上存的零星花瓣也都没精打采的,满枝、满地枯萎到死亡将近的味道。
她没有想到,她无限地忍耐下去的结局不是葛皮的反省,而是变本加厉的剥削。看着家中墙壁、门以及到处乱七八糟堆放的东西,哪里像个家,更像被战争洗劫过的断壁残桓。
当她一忍再忍,一年又一年,她失眠,经常梦魇。
当她第八十一次做了这个逃跑的噩梦,并跳下悬崖的时候。她想,九九八十一难也够了,她不想把余生也都葬送在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如果说情绪爆发是忍耐到极限的结果,那么此刻云帆情绪已经超过了爆发的水平。她要快刀斩乱麻。爆发已经无关紧要,她要在生存和死亡中做出选择:哪怕死了,也要与葛皮撇清关系。
既然葛皮不同意协议离婚,那么就上诉离婚好了。单身女人的快乐,并不比这种死亡的黑暗婚姻来得少。
很多时候放弃比死守更明智!
云帆想明白了这一切,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非常安然地睡去。
次日,闹钟吵醒了云帆。
窗外,阳光灿烂,犹如她此刻的心情。
太久的压抑,云帆终于想明白了,结束比守护这段关系更有必要。
当一段关系走向死亡,都请放过彼此,重新开始,而不是折磨。正如这段早已走到尽头的婚姻,也如这凌晨敲门声的惊魂,存在即是毁灭,不如让毁灭来得更快,更彻底一些,让彼此早日还给自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