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人物志·英雄梦碎

(17)

英雄梦碎

——《水浒》英雄之卢俊义

卢俊义,外号玉麒麟,“生在富贵,长在北京”,是个标准的“富二代”。作为“富二代”,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富贵,实在幸运。然而,一个幸运的人往往是一个不懂得满足的人。他的确没有满足,长久以来,在他心中就悄然生长着一个宏伟的梦。他自小习得一身武艺,一根棍棒天下无敌,因而建功立业,成为英雄,就是他心中那个最宏伟的念想。正当这个“英雄梦”在他心头潜滋暗长的时候,一场巨大的灾难正悄悄地向他袭来。这还得从遥远的水泊梁山说起。

自从宋江上了梁山,梁山形势一片大好。一方面是各路英雄慕名而来,另一方面是宋江率领群雄东征西讨,招降纳叛。但是,随着晁盖的突然去世,一场危机从天而降。晁盖的临终遗言,让宋江失去了做梁山首领的合法性,梁山面临着群龙无首的危机。尽管吴用出面让宋江代任首领,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为了彻底化解这场危机,宋江需要找到一个人,帮他度过这个难关。最终,他选定了卢俊义。

为了让卢俊义上梁山,宋江和吴用精心设计了一个惊天大“局”。这个“局”共分六个步骤:

第一步是“激”。所谓“激”,就是“激将法”。他们首先对卢俊义进行了细致研究,彻底弄清楚了他的个性,然后让吴用带上李逵给卢俊义算了一卦,说他流年不利,命带灾星,千万不可往东南方去。算完卦以后,在厅堂的墙壁上题了一首诗,便飘然而去。卢俊义可不是被吓大的,他正愁着一身武艺找不到买主,鸿鹄之志无法实现呢,吴用这番话正好提醒了他:如果能踏平梁山,岂不是英雄梦圆?就这样,他怀揣着他的宏伟梦想,带着管家李固及几十个伙计,直奔梁山而去。

第二步是“捉”。卢俊义尽管英雄了得,但面对梁山群雄,依然是无可奈何。这样,宋江就不费吹灰之力生擒卢俊义。

第三步是“拖”。把卢俊义捉上山来以后,宋江是以礼相待,众英雄轮流作东,日日与他饮酒高会。卢俊义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也脱身不得。这样一来,卢俊义实际上就被“软禁”在梁山之上,一拖就是三四十天。

第四步是“害”。在“软禁”卢俊义的同时,宋江又偷偷地明确地告诉他的管家和伙计,说是卢俊义同意入伙,让他们自行回去。也许连宋江和吴用也没有想到,早已心怀不轨的李固这下可找到机会了。回到北京,他创造性地开展工作,先将卢俊义入伙梁山的消息公之于众,接着勾结卢俊义的老婆贾氏,霸占了卢俊义的“家”和“业”。

第五步是“放”。由于卢俊义坚决不肯入伙,宋江看到时机又已经成熟,便放了卢俊义。卢俊义回到家中,李固就勾结官府,利用吴用算卦时题写在厅堂墙壁上的藏头“反诗”,坐实了他谋反的罪名。他有口难辩,被打入大牢,坐以待毙。

第六步是“救”。宋江“害”卢俊义当然不是最终目的,最终目的是让他上梁山。当他得知卢俊义被打入大牢,便率领大军攻打北京城,营救卢俊义。

卢俊义最终是一无所有的上了梁山。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失去了富贵的家,破碎了英雄梦,明白了世道人心。此时,他已心如死灰,而这样的卢俊义正是宋江所需要的。尽管卢俊义后来捉住了史文恭,取得了做梁山老大的法定资格,但他也绝对不可能做,也绝对不会去做。如此一来,梁山首领就非宋江莫属了,这场危机也就彻底化解。

卢俊义的前半生实在太顺利了。一个顺利的人往往是一个浅薄的人。因为顺利,他看不清自己,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能耐,才妄想凭一己之力踏平梁山。因为顺利,他看不清别人。虽然李固整天在他眼皮底下,虽然妻子贾氏终日和他相伴,他也仍然看不清这两个人的真面目!不亦悲乎!

一个太顺利的人往往又是一个脆弱的人。经过这一番折腾,卢俊义经历了“踏平梁山”的失败、妻子和管家的背叛,饱尝了九死一生的摧残。这些经历让他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自己,看到了许多假面具下的险恶人心,他那颗貌似坚强的心已是千疮百孔。回想自己那踏平梁山的英雄壮举,简直就是一场滑稽的闹剧,他哪里还有争强斗狠的心思啊?有的只是满心的苦涩和苍凉。

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心比天高,一是心如死灰。卢俊义曾经是心比天高,最终是心如死灰。

读《水浒》,犹如做了一场英雄梦。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的梦想。在人生路上,这个梦想的实现一定是艰难的。当经历了许多之后,我们大多数人会变得清醒。梦醒时分,便禁不住生出几多感慨。

行文至此,几个重要的水浒英雄,我已经都评论过了,诸多浅见让各位见笑了。看过这些评论,也许有人会有疑问:如此说来,这些英雄也不过如此吗?其实,这才是《水浒》一书的精髓。我认为,《水浒》一书就是写一些人不堪忍受而奋起聚义的经过,讲述他们是怎样走上梁山的。常言道,英雄不论出处!不论他们以前做过什么,甚至也不论他们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当他们背负起“替天行道”的责任之时,他们就是真正的英雄。我认为,只要明白了这一点,读《水浒》便有了一个基本的切入点。闲话少说,在“英雄篇”即将完结之际,请允许我不揣浅陋,胡诌一首歪诗,祭奠我们的《水浒》英雄和我们自己曾经有过的英雄梦想吧,也算是做个小结:

道君皇帝失纲常,小人当道逞凶狂。

朝政腐败难收场,百姓遭殃不寻常。

一忍再忍断人肠,英雄出世似鹰扬。

快意恩仇武二郎,见义勇为铁禅杖;

灵蛇吐信林家枪,报国无门“杨家将”;

托塔天王是晁盖,七星智取生辰纲;

神机妙算数吴用,招降纳叛归宋江;

女子从来不落后,英雄岂能论阴阳;

更有煞星阎罗王,板斧如风势难挡;

江湖险恶是人心,冷眼旁观细思量;

公孙道人难自持,一走了之隐僻壤。

俊义豪杰入水浒,英雄梦醒古战场。

是非成败皆过往,天下太平享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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