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觉得自己就不能正面看他，一看到那人眼睛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时南总是那么看她，一副瞧不起，看不上，狠狠蔑视的感觉，所以为了与他抗衡，木周也努力装出一副老子才看不起你呢的屌样，无视他。

她站在原地等着他绕过去才移动了步子，本来是那么喜欢过得一个人现在变成了这样也停悲哀的，他说得对，自己就是该回炉重造的那种loser，算了吧，老子脑子撞上南天门那根柱子才看上你了。

木周还是尴尬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光亮的太阳底下掏出手机来看，手机永远是化解尴尬的利器。看见手机呼吸灯闪了几下，她把屏幕亮度调高才看见是秋心回复了自己的qq消息。

“在。”

木周站在原地，早上本来想跟秋心闲聊来着给她发了句“秋心，在吗？”

现在心情全无撑着拐杖打了句，“哦”，“那就继续在吧”刚想把手机揣兜里放着，电话就亮了。

“木周木周，怎么了，回晚了不开心了？”秋心在那边问。

木周条件反射的鼓着嘴，装可爱，听着某人的声音就想装可爱，“没有，刚才想跟你说来着，现在都解决了。”

“解决什么了，说来听听。”秋心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眉毛淡淡地笑。

“把衣服洗好了啊。”木周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腿的事跟秋心讲，当时自己上了澧文的一本，秋心也跟着报了这边的专科，只可惜一南一北隔了一整座城。一说，她肯定又得坐4个多小时的公交横跨整个城市来找她，而且澧文的交通永远都处于rush hour，多累人啊。

“你个傻逼，不想说就不说吧。”

“嘿嘿。”木周在这头笑。

“木周啊，你那头发还是上次回家我陪你剪的吧，该长了，自己去理理。”秋心弹了弹手指上的烟灰，看着它们一点点散落在地上。

“这个周末去。”木周不知道为什么秋心不喜欢自己留长头发，她也从来不问，秋心对于她来说是发小也是姐妹，喝着同一个母亲的奶水长大，木周心理上更依赖秋心一些，但是到底谁更依赖谁，彼此都觉得没必要细分，在一起就挺好。

俩人又扯了一会儿，木周觉得左腿特酸，找借口说自己要去吃饭，“理发的钱还有吧？”秋心问。

“咦，老子钱多得可以给澧大捐一栋图书馆了。”

“哎哟，我们木周嘴越来越贫了。”

从辅导员那里取回假条刚好是饭点，“阿姨，一份红烧牛杂饭。”

“今天是我，不是阿姨。”消费机后面是一张戴口罩的脸，单眼皮小眼睛，笑得狭长。木周抿嘴笑，是小哥的话，今天的小菜肯定又会多很多。

“你去找位子坐着，我给你端过去，今天不忙。”

“哦。”木周点点头，拄着拐杖去消毒柜拿筷子和勺。

单眼皮小哥姓阳，阳光的阳，木周不是那种长得特好看的人，之所以会在万千大学生饭桶中看见木周是因为她吃饭不规律，往往是中午一点到两点才来吃早饭，这种时候整个食堂只有木周一个人，而且她总是吃的“小米姑娘”，一来二去阳哥就认识她了。有时候她不来，阳哥还会用眼睛在食堂里寻一遍。

“今天的第一顿饭？”阳哥坐在她对面。

“没，刚才在宿舍吃了一块面包，好大那种，又宽又长。”木周的眼睑长，笑的眼角形成弯弯的弧度，看得阳哥想乐。

“这腿咋了？”阳哥看见她裹着石膏的右腿。

“那不是木周学姐吗？”有俩同院姑娘在重庆小面窗口等面条，木周的女生缘特好，每次上场打比赛都会有一群小姑娘结队在场下给她加油呐喊、递水、递毛巾，球场上流汗的木周真挺帅。

木周吧，就是那种短发时看着特像清纯无害的俊秀男生，长发就不知道了，没看见过。

“你知道吗，有学姐说木周学姐是T。”

“T？”姑娘往这边瞅了一眼。“木周学姐那样的T送我，我要！”姑娘兴奋地喊了一句。

“现在的人啊，都是颜性恋。”“不过俩女的在一起，咱们不打扰就行，想想还挺恶心，据说她喜欢闻同寝一女生的内裤。”

“我去，这重口味。”面条下得有点慢，俩人不重不轻的语调准备往下说。

木周低着头，脸烫得厉害，其实她这榆木脑袋对于女同根本没概念，用勺子舀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

“木周。”阳哥已经离开了一趟又回来了。

“她们说的是哪个木周啊？”木周吞进去一大口饭，阳哥看着她闪躲的眼睛。

“木周可攻可受，可男可女，可萌可污，想喜欢谁就尽管喜欢谁。”阳哥伸手去揉她头上的短发。

“哥怎么这么喜欢我啊？我都注意着呢你给我的肉特别多。”木周被他这么一说乐了直直看着他的小眼睛。

“你脸大呗。”阳哥也乐了，眼睛一笑没了缝，“少打点球，这胳膊粗的快赶上广寒宫里那棵月桂树了。”

“呸！”

“这面条咸得齁死我了。”俩小姑娘把面条扔在桌上跑去一边买水了。

“咋样，哥帮你出气了。”阳哥翘着二郎腿在那晃，木周的眼睛亮亮的，鼻尖上出了层薄汗，“哎，你真的闻人姑娘的内裤？”

木周眼一瞪，“滚！”“老子的饭吃不下去了。”阳哥觉得自己脸都笑抽了。

木周打开寝室门才想起来今天学生会回来检查卫生，把拐杖放在一边，拿着扫帚开始扫地，地是没法拖了，扫扫看着灰少点。同寝三年一直都是木周一人打扫寝室卫生，刚开始的时候她觉着另外仨姑娘都是大城市的，不会扫地没什么她可以多干点，但是后来这仨姑娘对木周的使唤范围一点点扩大，从打饭到买药，还每天顺带取个快递。

梁木周也就是个窝怂，啥话都敢往外嚷嚷就是不敢得罪人，也挺悲剧。

“哎哟，这瘸了啊？”进来一室友，许唯，白富美类型，人长得也特好看，她们寝室的姑娘都挺好看的，仨城里的，俩有钱的，西槿是城里的没钱的最好看的那一个。

四个人刚进寝室的时候，木周跟西槿最好，因为俩姑娘家庭条件都不好，惺惺相惜，消费观也没相差太多，经常一起逛地摊，泡图书馆，后来全都变了。

她刚把扫帚放墙根电话就亮了，“木周啊，今天中秋节，忙，方不方便来给叔帮帮忙？”木周想了想，“叔，我腿坏了。”

“没事，你不用端菜，给我看单就行。”

“我马上就去。”

每逢过节周末餐馆就特别忙，木周做事看起来慢悠悠却又周到，多遭的情况她都能理出条道来，整个厨房和一大帮服务生都觉得不慌了。

“木周姐，现在1、2、3楼都坐人了。”一小姑娘站在楼道旁，餐馆在学校附近，规模不大，看单、传菜都在二楼楼梯与厨房接口这里进行，厨房已经忙不过来了。

“香辣土豆丝，28桌。”木周只把面前的菜单的看一遍，哪个菜哪个桌大致都知道了。

“二楼24包间八位。”楼下老板的声音在喊。“喜，你去给他们点菜。”

楼下有人走上来，打水的小姑娘退在一边，人头攒动，前面是几个男生，都挺高挺瘦，接着是几个女生，穿着一水的长裙，化着韩式的妆。

俩小姑娘在一边交头接耳，“这一桌全是俊男美女啊。”

最后俩人走得慢些，跟在后头，木周看见那俩人时先是一愣，然后背过身去，什么呀，凭什么他俩吃饭我得伺候着，早知道死都不来了，木周想在墙上扣个洞钻进去。老天爷这男朋友也当得太不靠谱了吧，我要换，立马换成耶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