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余秀华现在很红,被一些所谓的评论家吹得很红。
"她是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余秀华的诗歌是纯粹的诗歌。”
“她的诗兼具深度和灵气,她是个好诗人,天才的。”
……
诗评者,——姑且这样称这些评论人,负不负责任就很难说了——对她评价还是蛮高的。是不是真如这些“评论家”所说的“纯粹的诗歌”、“兼具深度和灵气”、“好诗人,天才的”呢?——不敢苟同。
以前,在她还没很网红的时候,读过几首她的作品。身残志坚,能写出那样的作品已是很不容易。况且诗里也确实有一些很好的诗的意象。对她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后来,越来越“红”,对她了解的也越来越多,看她的作品也多了,就逐渐的不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
喜欢一首诗,肯定得去了解人,了解创作者。了解创作者,就得去读她的很多作品,不仅仅是一首两首。创作者沉默的时候,我们只能从她的作品里了解。但她发声的时候,我们就更能直接地了解。
"我的身份顺序是女人、农民、诗人。”
"诗歌是灵魂的自然流露。"
这是她的自我评价。是女人,天然的;农民,现在的社会无需也无必要再分阶级;诗人,这个就有点高了。不是任何能写几首诗的人就叫诗人。别人说你是诗人,那是高抬;自己说,就有点厚颜了。“自然流露”,这也正确。诗嘛,天成最好。自然流露,是诗人产生的灵感,诗的意象点,但在自然流露之后,你还得去加工修饰。且不说古诗的韵律平仄,你不去下一番功夫是掌握不了的。就是现在的现代诗,你可以不讲究平仄,但你不讲究韵律,读起来也就成了文章,甚至连文章都不如,因为诗是跳跃性的,文章还讲究连贯。
仅举几个例子:
“漏风,漏雨无非一种象征意义 ”
“只有风,在空了的酒瓶口呼啸似的呼啸 ”
“梦见八千里雪。从我的省到你的省,从我的绣布
到你客居的小旅馆
这虚张声势的白 。 ”
“多少年来,人若问我在哪里
我只能回答他:活着。我没有写过诗歌,你也一样
一辈子,我们会遇见多少写诗的人,但是我不相信他们就是诗人
而你是。
冷冷地看着一条狗死去的你是
从容地面对落日西下的你是
当你长歌当哭,为一个无法回来的灵魂。你是 ”
……
诗,之所以成为诗,能成为诗,至少有意象。意象的好坏意象的组合,决定了创作者的高度。余秀华的诗里不乏好的意象。这就决定了诗创作者有创作诗的潜质,但怎样通过文字表达出来,使这些意象组合起来成为诗,就是潜质之外的功夫了。假如你错字连篇,音律全无,标点乱加……读起来很煞风景,就很难成为好诗,很难成为真正的诗了。
错字连篇,倒没有。音律这方面,在大多数诗里都存在着营养不良,包括了标点、分行、空格……
“漏风,漏雨无非一种象征意义 ”,像这一句就很难理解。不是这一句,也不是这一首里有。在余秀华的作品里这种现象是常客。“呼啸似的呼啸 ”,这种语言也很悖谬吧。这种悖谬也司空见惯。
再来比较一下戴望舒的《雨巷》。戴望舒不仅是诗人、翻译家,也教授过唐诗研究和中国古代小说史,还兼任过上海音乐专科学校教授,教授过音韵学。在音韵方面,尤其是现代诗韵律方面,可以说是标尺。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这是《雨巷》的首段。我们只说音韵方面。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第一行,撑着油纸伞,逗号,一个意象说完了,可以停顿一下。行末不加标点,保持和第二行的连贯性,甚至跳行的间歇比逗号都短,用余音跳到第二行,它们在意思上是连贯的。第二行的顿号比跳行的间歇更短,第二行行末也未加标点,只是用分行来断开,也保持着意思的连贯。“撑着油脂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就是这么个意象,诗人分成三行,语气的舒缓顿挫出来了。这就是诗,可以吟出来,可以唱出来。诗所以能成为诗,就是增加了音律美。失了音律就成了文章。一个人撑着油纸伞,彷徨在悠长寂寥的雨巷,希望遇着一个丁香般愁怨的姑娘。——很简单的一个意象,增加了音律就成了诗,没有了音律就是文章。这就是文作家和诗人的区别。
诗是很精炼的,炼字上是,“推敲”是典范。标点也是,不提古代的规则律诗,今天的现代诗,一个标点就可能影响到意象,影响到律节。分行更是,韵律是诗区别于其它文体的根本,是诗成为诗的首要。只有分行,才能把本就不多的语言的舒缓顿挫表现出来,分行不是诗的灵魂,但却是文字成为诗必要的手段。这种最起码的技能掌握不好的话,堆砌出来的东西就可想而知了。
余秀华的诗作里,缺少的就是这种音律美。不能抹掉余秀华诗里很多意象的新奇,确实这些意象是很好的诗材,但怎样把这些诗的素材加工成诗,还需要下一番功夫。诗,人人可写,但真正能成为诗人,写出好诗,就只有少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