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半斤萝卜大肉的饺子。
坐在凳子上,等饺子的间隙,我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尽量克制自己,不让身体发出剧烈的颤抖。
老板,好了没有,冻死人了……
没想到,2018年的最后几天,会变的如此寒冷,只穿秋裤怕是熬不过这个寒冬了?
饺子来了,我看了看,没有刚才电视剧里的饺子,那样晶莹剔透,有点失望,但想了想,电视剧毕竟是演的,并不排除,饺子也有演的可能。
我相信这世上应该有那样晶莹剔透的饺子,只是我还没有找到而已。
眼下先填饱肚子再说,我颤抖的拿起筷子,又颤抖的拿起勺子,正准备往汁里边,放一点辣子,突然想起了李阿姨刚才说的话,
“小伙子,嗓子发炎了,红肿,就不要吃烟,喝酒,吃辛辣的东西了……”。
于是,我放弃了这个念头,继续颤抖的夹着饺子,往嘴里塞。
原来,吃不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原来,克制欲望,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原来,你可以做到,只因你很坦然的接受了,一些无法改变的事情,所以放弃自然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
CCTV8,电视剧频道,里边正在播放着,献给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大型电视剧,《姥姥的饺子馆》。
“三儿,你行了啊,不就是死了一只蝈蝈嘛,至于哭成这样吗?”,应该是姥姥的小女儿说的。
“你懂个屁,它在我的心目中,不仅仅是一只蝈蝈那么简单了,我们俩情同手足,走过那么多岁月,我待它犹如亲儿子一般……哎呀,儿子呀,你怎么走的那么早,你可让爸爸以后怎么办呀……这好好的,怎么就变成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三儿望着碗里,蝈蝈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姥姥一家人围站在三儿的周围,看着他这般做作。
“俗话说的好,这蝈蝈被称作百日虫,过了一百天,也就死翘翘了,只不过它提前两天溺水身亡,不要那么伤心了”,小女儿看了看她母亲,继续安慰着三儿。
见三儿还在嚎啕大哭,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小女儿着急了,“要我说,蝈蝈的死,要怪就要怪它的父亲,谁让他没教会自己儿子游泳呢,不然它也不会淹死在醋坛子里……哈哈哈……”。
“这小姑娘,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哥,去,一旁呆着去,不要在这给我打岔……三儿,来,听妈说……”,母亲拍打着她的小女儿,指使着她离开。
看到这里,我笑了笑,看了看时间,又望了望站在柜台前,认真给病人开药的李阿姨。李阿姨突然转身过来说,“这三儿太不懂事了,桂芳的饺子馆好不容易才开业,他就死了个蝈蝈,至于搭上全家一天的营生吗?哎……”,说完,李阿姨又转过身去。
我拿出夹在胳肢窝的温度计,看了看,才37℃,不应该呀……,算了,再夹一会吧,有可能是自己放错位置了。再说,李阿姨现在很忙,没时间处理我这个病人。
以前的人偏执,认死理,可就是凭着这股劲,他们才能将一件事坚持下来,并做到完美和极致。
李阿姨的诊所位于27排出口处,旁边就是个商店,门外没有挂着任何提示牌说是,里边是个诊所。
前一排,也就是28排,也有一个诊所,刚好和李阿姨的诊所背对着,中间隔着一条街道,门外悬挂着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胡德明诊所。
前两天,是我第一次来到李阿姨的诊所。当时我嗓子已经疼的受不了了,想马上就医。心里想着胡德明诊所的位置,却糊里糊涂的走近了李阿姨的诊所。
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门关着严实,只有半边门可以滑动,把手搭上边,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它滑动。
像是历史的车轮一样,沉重。
进来之后,李阿姨在不远处的正前方,给病人开药,左边靠墙摆放着两张架子床,上边放着浅蓝色,旧旧的被子,白色且泛着黄的床单上印着红色革命语录,由于用的时间久了,字迹已经模糊了。紧挨着床的边沿,放着一个电视柜,电视机朝着的方向就是李阿姨工作的位置。
如果你不仔细看,那个靠在沙发上,留着一个大背头,闭着眼睛假装休息的老头,会被你误认为前来就诊的病人。可当你走近看时,他就会探问你的话,“小伙子,怎么了,稍微等下,等阿姨给这个姑娘把药开完了,再给你看”。
原来这个老头是李阿姨的老伴,两个人一起经营着这个诊所。
轮到我了,李阿姨简单询问了下我的病情,便给我开起了药,我在心里还纳闷,一般不都是打吊瓶嘛,怎么这家诊所的套路不一样。
“阿姨给你开了两天药”,阿姨指着开好的一堆药。
“阿姨,上边有写食用的说明没有”,我拿起开好的药,白色的纸袋上没有写任何字,而且还那么多,我得搞清楚这些药,是怎么个吃法。
“阿姨给人开药,都是分好的,那一个白色的小包,就是一顿的量”,阿姨看着我,很认真的说。
“哦……”,记得小时候去诊所看病,医生都是这个样子的,将一顿的量包在一个袋子里。长大了之后,有病都跑去大医院了,医生每次开的药,都是拿笔在药的盒子上边,用只有他能看得懂得字,写上口服说明,我每次都在2和3之间犹豫选择着,3的上身短了就成了2了。
环境真的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判断,这么一个老旧的诊所,连个门牌都没有,我还是不敢相信阿姨,又继续追问,“这个阿莫西林过期了没有”。
“这小伙子怎么还不相信人,阿姨在这里已经呆了二十几年了,周围的人都找阿姨看病”,阿姨拿出阿莫西林的盒子,给我看它的生产日期。
虽心里仍旧怀疑,但比起之前那家诊所,嗓子发炎,就是没完没了的挂吊瓶,我勉强接受了阿姨开的药。
我拿着药,告别了阿姨,走进了飘雪的冬日。
今天是我第二次来,原因很简单,我想尽快好起来。
可等了老半天了,阿姨一直在忙着,只给我一个温度计,先让我玩着,手机也快没电了,只好看着电视,来消遣时间。
等阿姨忙完了,我主动上前去,给了李阿姨温度计,她看了看说,“没发烧呀,正常体温”,阿姨看着我,又补了一句,“你是不是夹错方向了……”。
我觉得阿姨有点可爱了。
然后,阿姨仔细看了看我的嗓子,说是已经发脓了,只能打吊瓶了,我点头答应了。
尽管我给阿姨解释了半天,我对药物不过敏,以前嗓子出问题,都会挂吊瓶的。但是,阿姨还是坚持先给我做皮试,“记下时间,等十五分钟以后看结果”。
刚才看人家吃饺子,馋了半天,这会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刚给阿姨说了,李阿姨特别吃惊的看着我,“你这孩子,药都给你配好了,现在想起了吃饭,你看下时间,皮试时间到了没有”。
“不好意思,阿姨,我刚才没记时间”,我很抱歉的看着阿姨。
“我记了,还有三分钟就到……”,李阿姨的老伴突然插进了一句话。
时间到了,李阿姨看了看做皮试的地方,确定可以打吊瓶之后,才放我出去吃饭。
我随便吃了点,先垫垫肚子,等我回来以后,李阿姨指着桌子上的热水,给我说,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喝完了,坐在这里给你扎针。
李阿姨今年70多了,眼睛却很好使,每次给病人扎针,又稳又准,这次也不例外。
我突然想起了外婆,她今年也70多了,眼睛却没阿姨那么好使。
李阿姨安顿好我之后,连着给几个人开了药,全都是因为咳嗽,老伴在旁边一直说,你李阿姨给人开的药都很好使,所以一般都先给病人吃药,再不行了,才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