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草
我十四、五岁时,每逢放了秋假,便领着一个妹妹和三叔家的二妹、三妹一起到东沟、南茔一带拾草。背着父亲用铁丝编成的大花篓,拿着二齿小爪钩,说说笑笑地到沟崖的槐丛里用爪钩夹住槐树枝一别,“嘎巴”一声,树枝就断了,再用爪钩把树枝按压到花篓里,以免叫树枝上的刺刺着手。有时还到边上刨过的地瓜地里倒会儿地瓜,把倒出的地瓜放在花篓里的树枝中间,用树枝掩盖起来,也有时看到还没刨的地瓜地里露出地面的大地瓜,心里经不住诱惑,四下里一看没人,便用爪子钩抓出地瓜放在花篓里,急急地离开地瓜地,赶紧用爪钩别几块树枝放在上面掩盖住,生怕被别人发现。这样每天拾回四、五篓子来,回家倒出树枝垛在南墙跟下,把地瓜堆放在院子里,瞅着自己的成就,心里特别高兴,这样就顾不上又累又热,汗流满面,拿个熟地瓜一面吃着,一面背起花篓又出去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现在十几岁的孩子,有几个为家庭生活操心劳力呢?
宋文暖背我过河
我读高小是在章家埠,离我们村五里地,中间隔一条小河,没有桥。平日里踏着河里垫的石头就过去了,下了雨水大了就得脱鞋袜,挽起裤角才能淌过去。那时我们村里一共7个人在高小上学,每天约齐了一起走。7个人中就我自己是女的,而且年龄最小。宋文明年龄最大,而且已经结婚了,他很老实,心眼又好,每逢河里涨水,他便背我过河,盛时其他同学往往鬼鬼祟祟地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他也不理会。我真是非常感激他。他读完高小没再升学。我工作以后再没见到他。1987年我回家探望母亲,在街上遇见了他,真使我大吃一惊,就如鲁迅再次见到闰土时的感觉一样。三十年不见,他已变成又老又瘦的老人了,满脸皱纹,见到我很高兴,我们笑着互相问候,问起他的孩子们,都早已成家,也很孝顺,看起来他很满足,这让我感到欣慰,好人好报嘛!
换书借书
我上学认字多了就喜欢看书。但那时农村里没书可看,唯一的希望就是盼望着暑假哥哥带回几本小说来,我便贪婪地一本一本地仔细看。我的同学宋巽先的哥哥在青岛上学,所以他也和我一样,每当暑假就躲在家里看书。等他看完了,他就先拿着一本和我交换着看,等看完了这本便再拿一本交换,并把看过的那本互相交给对方。有时不谁的书多了一本两本,对方又没有书交换,便不愿意白给对方看而自己闲着。可是看了好书那种快乐自己独享不了,总想找人分享,便很不甘心地把书送给对方看,这样两在一起交流心得体会,谈论着书里的事情,才有共同语言,有书看真是享受!有共同语言真是快乐!
读六年级时,我们听说刘家庄有个图书馆,我和宋巽先便商量着要去借书。于是在一个日期日,我们俩便步行二十里地到了刘家庄,打听着找到图书馆,记得我借了一本巴金的《家》,以后又借了一本《春》,可就是没借到《秋》。一直到上了一中,我才看了《秋》。
现在的孩子,那个不拥有自己的“小图书馆”?可是有几个如饥似渴的读书呢?真是“书非借不能读也!”
香港衫
1956年我小学毕业,因为要去报考海阳师范,母亲便给我扯了一块浅紫花小花布,那时候把它叫做“洋布”,薄薄的、光光的、软软的,比以前穿的家织布不知好了多少倍!我高兴地了不得,母亲也不敢随便给我做了,便商量着求邻居宋世昌媳妇给我做了一件“香港衫”(即胸前有兜的衬衣,可能从香港兴过来的,叫做“香港衫”),我长到16岁还是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洋气的衣服,穿在身上滑滑的、软软的,真是舒服极了!美的我喜笑颜开,合不拢嘴。妹妹们又嫉妒又羡慕,眼馋地围着在我身边,争抢着伸手摸一摸,感觉那种又软又滑的滋味。我则躲避着她们,生怕给弄脏了。二妹还诗兴大发,编了个顺口溜,和三个妹妹一起围着我一边拍手一边喊:“香港衫,考师范,毕业当个小教员。”
那时候当个“小教员”就可以脱离农村户口,吃上公家饭,是很多人向往的。我的学习成绩一向很好,每次都考第一,我以为一定能考上,谁知我们班竟一个也没考取。但最终我还是逃不脱命运的安排,四年后我仍然当了个“小教员”,但随着知识的增高和思想的转变,此时却不是我情愿的。
停学一年
我16岁小学毕业,老师说海阳要招收师范生,便带领我们去投考。记得当时在一个好大的露天广场考试,考试的人好多,而且大多是三十来岁的复员军人,结果我们一个也没考取,据说52个人取一个,而且优先照顾复员军人。就这样,1956~1957年我停学一年。这一年中,我经常到生产队里参加劳动,我和队里的妇女们一起干活,我还管着记工。我们收玉米、割豆子、刨地瓜、拾棉花……什么农活都干,虽然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累着,但大家一起说说笑笑,也挺有意思的。
经过这一年的劳动,我初步学会了干一些农活,也体验了农民的辛苦生活。这为我在后来的艰苦环境中忙碌的工作之余抚育孩子、操持家务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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