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好奇的心情,我读完了《活着》,之前看到各种app都在推荐余华的这本书,说这是人这一生中一定要读的一本书。可是,读完之后我后悔了,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实在是压抑。他,太深沉了。
对于二十出头的年纪,我体会不到他的沧桑,体会不到他的悲恸,体会不到他的无法言说的揪心,体会不到他对命运的安排的不满与接受。
整部书,是离别,是失去,是苦难,是永无止境的承受。
就算重逢,上一秒是欢喜,下一秒就会掉入地狱的深渊。
就算命运降临了喜事,可是降临的同时还有哀事。
悲难往往都是突如其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书以福贵的角度来自述,他已经老了,困苦的生活损坏了他们那一代人的记忆,面对往事他们显得木讷,常常以微笑来搪塞,他们不愿意被后辈遗忘,他们想要重生,于是通过讲述自己的故事,再去经历一次经历过的人生,在已经不属于他们的哪个年代,来证明自己还年轻,自己还有存在的意义。
书里有一个场景,犁田的老牛已经深感疲倦,老人便吆喝,“二喜、有庆不要偷懒,家珍、凤霞耕的好,苦根也行啊。“然而,这头老牛只有一个名字,便是老人自己的名字,福贵。
二喜、是福贵的女婿,有庆、是福贵的儿子,家珍、是福贵的媳妇,凤霞、是福贵的女儿,苦根、是福贵的外孙。
可是这些人,都已经离他而去。老人的吆喝,是思念,是对命运的妥协,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寄托。可以说是,福贵承受了他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轻。
第一个离开福贵的人,是他的爹。在他爹离开以前,福贵还不懂事,又嫖又赌又不归家,随意挥霍家产,直到他把家产输光,他才有了人该有的害怕;直到他挑着铜钱去还债,他才有了人该有的羞耻心;直到他爹的离开,他才长大。福贵认为,他爹是死在他手里的,他娘,家珍,凤霞,还有家珍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都要跟着他受罪,正是因为这种认为,他才有了认识,有了成长。
可是生活的苦难,在福贵成长之后才刚刚开始。他们之间的离别,也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搬去的茅屋,见证了她们生活的苦难,生活的艰难,生活的捉弄。
第二个离开福贵的人,是他的娘。在福贵去找医生的时候,意外被抓去打仗,他娘就在他离家两个月的时候,悄然离世。我不能想象,他娘在他离开的时候是怎样的思念他,又是怎样的盼望他。别人质疑他把仅有的钱拿去赌债时,他娘依然相信他,我想,母爱不过如此,就算全世界不相信你,就算全世界都在说你的不好,我依然与你同在一边。不得不说,他娘的离开,或许让福贵知道了什么是珍惜。
每一个亲人的离开,都教会了福贵不同的东西,都逼迫福贵不得已去接受命运给的安排以及玩笑。恰好,也是福贵不同阶段的人生与经历,不同阶段的苦痛与记忆。
第三个离开福贵的人,是他的儿子。有庆儿时最喜欢的,便是羊,不管上学下学,不管早上与晚上,心心念念的都是羊。对那个年代的孩童来说,家畜不是家畜,是知心人,是好朋友。可是,为了生活,为了温饱,他将自己心爱的玩伴送了出去。这是有庆最懂事的地方,也是让人心疼的地方。他和羊的告别,那是一种将自己的心爱之物割舍出去的心碎。他那个年纪,承受这些还早了些。而有庆的死,是最不能让人接受的,也是最戏剧性的。“好心”害死了有庆,那个年代,生命有贵贱之分,富人即是贵,穷人即是贱,富人的生命是命,穷人的生命便不是命了,是草。给有庆抽血时候,护士的冷漠表情;有庆死的时候,医生的冷漠态度,足以证明那个年代,穷人是没公平,没道歉,没愧疚可言的。
有庆本身就营养不良,抽血的护士听不到她的呻吟,只有县长的女人的安危,这个时候,我宁愿有庆心地不要善良,宁愿有庆没有好心肠。
有庆的离开,对于福贵来说,是突然的打击,这个时候,福贵也许明白了命运。他疼的哭不出来,可是一想到,他以后再也见不到有庆,他捂住嘴巴蹲在地上,蹲了很久。
读到有庆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临。
第四个离开福贵的人,是她的女儿,生苦根的时候,难产而死,凤霞在世上的时候,因为穷,她变聋变哑;因为穷,她便被送给别人。凤霞与二喜的结合,大概是书里最好的存在。可是不可否认,福贵是爱凤霞的,迫于生计,迫于苦难,他不得不委屈了凤霞。凤霞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她的后半生也才刚刚开始,可是啊,命运收回了对她的恩宠。
福贵最亲的人,都是在相同的医院去世的,福贵由此便与那家医院结上了仇,不归结为医院的错,那福贵能怪谁呢?怪命运吗?不能。所以,只能怪这个医院。
家珍是第五个离开福贵的人,就在凤霞死了没多久之后。这个一直跟随着福贵的女人。
而福贵这一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家珍了吧。
在福贵家里还没落魄的时候,夜夜笙歌,身边不缺女子的陪伴,而家珍却一个人独守空房,;在家珍还怀着有庆的时候,试图喊他回家不要赌博,他却甩了跪在地上的家珍两巴掌,她便被拖走了;在福贵的爹娘去世了以后,家珍如旧的陪在福贵身边,未被贫穷吓倒,未向苦难折服;在有庆去世的时候,在凤霞去世的时候,若福贵身边没有家珍,恐怕,早已奔溃了吧。
最庆幸的是,在面对人生的苦难时,你未远离我,我未抛弃你。
我不知道家珍,到底多爱福贵,可是我知道,这种爱已经,超越了一切。无关富有贫穷,无关活着还是死去。
这个时候,福贵只有苦根和二喜了。
但是,命运给予的苦难,不会就这样结束。
在苦根四岁的时候,二喜也离开了,这便是第六个离开福贵的人。福贵坚持让人把二喜抬进医院里,因为,只要一进医院,就不会活着出来。这是福贵认为的仇怨,殊不知,这是宿命啊。
剩下的便只有苦根和福贵相依为命了。
不过,后面苦根也离福贵而去了。
在苦根离去的第二年,福贵买了一头老牛,也唤作福贵。
其实,被留下的那个人才最痛苦。
福贵就这样,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亲人。福贵的一生都在经历离别与送别。太残忍,也太痛苦。
可是,还是要活着。
就算至亲离自己而去剩自己孤身一人,也还是要活着;就算历经了人生的苦难,也还是要活着;就算人生起起落落,悲难不断,呀还是要活着;就算风雨飘摇无家可归,也还是要活着。
福贵爹的离开,或许让福贵知道了成长和责任。福贵的离开,或许让福贵知道了珍惜和陪伴。有庆的离开,或许让福贵知道了后悔和妥协。凤霞的离开,或许让福贵知道了宿命和苦难。家珍的离开,或许让福贵知道了孤单。二喜的离开,或许让福贵知道了磨难。苦根的离开,或许让福贵知道了遗憾。
平平凡凡的文字,将人生的苦难、人之间的感情,描绘的淋漓尽致,就放佛自己置身于情境一样。
这本书唯一安慰我的地方,是那个年代的无意识的生命。炎热的夏天的气息,静谧又嘈杂的村庄,以及那旧日的歌谣、脸上的皱纹。是那个年代的最简单的生命。随风摇曳的田里的棉花叶,田间里的垂暮的老牛的身影,以及池塘水面激起的波浪、飘扬的黄土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