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考验父母耐心的,莫过于教小孩数学作业了吧。对于工科毕业的我来说,更是如此。教加拿大普通小学的小孩,更更是如此了。
一道明明很简单的题,左教右教,小孩就是教不会的感觉,可能跟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的秀才的郁闷感差不多。
昨天教读小学三年级的女儿做一道关于分数的题,题目是:用画图来示意某个纸条的1/4为什么会长于另一个纸条的3/4。
那道题是思考题,女儿可能看了那题目,题意都搞不懂,就放那边不做。
我看到后,就先让她把题目读一遍。读完后,又慢慢讲解了一遍,然后让她先试着做。
她做完,我一看:她认认真真地画了两个一样长的长条形,再把其中一个的3/4用铅笔涂黑,另一个的1/4用铅笔涂黑。
但觉有点火上心头,强压了下来,又是一番解释。这次可能声音有点大了,女儿有点要哭了。
我用了一个长的尺子和一个短的铅笔做示范。她又把旧的擦去重做。
做完一看,这次她只画了两个一长一短的长条形,长的右边标了“1/4”,短的右边标了“3/4”。
我觉得两眼发黑,几欲晕倒,只好暂时放弃。好想能钻到她脑子里把那个打结的疙瘩给解顺了。
晚上,换我太太上阵,姥姥也用折纸示范,终于才把题目做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瞎蒙出来的。
这样一直教也教不会,可能是心理学上一种叫“知识的诅咒(The Curse of Knowledge)”的认知偏差造成的。如果你已掌握了某个知识点,要向另一个人传授,你认为很容易,但你所讲的对方却一直听不懂,很可能是因为你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没掌握这个知识点时的状态,用你以为对方懂但其实对方不懂的语言来解释,比如你用的术语,你省略掉的一些步骤。
1990年,一个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学生伊丽莎白 · 牛顿做了个心理学试验。她把参加试验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叫“打拍者”,负责把一首大部分人都会唱的歌(例如生日歌)用在桌子上打节拍的方式把歌表现出来;一组叫“听者”,负责把打拍者打出来的歌的歌名猜出来。
整个试验中,打拍者打了有120首歌,听者只猜对了其中的3首,成功率仅为2.5%。在打拍者被告知听者猜对的成功率前, 伊丽莎白让打拍者预估成功率,他们普遍预估50%。
当打拍者在桌上打节拍时,头脑里同时在播放这首歌。而对于听者来说,根本不知道对方打出的是什么鬼。打拍者因为预先知道歌名,所以对自己打的节拍很有信心,对对方能猜对歌名也很有信心,可惜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你是学生,应该会发现有的老师虽有很高的头衔,如副教授或教授,但讲起课来却枯燥无味,听也听不懂,板书也看不懂,这样的老师的课就是因为知识的诅咒在起作用呢。
如果你跟朋友聊天,如果聊到这个朋友的专业或兴趣爱好,可能会发现朋友眼睛一亮,话闸打开,讲得眉飞色舞,唾沫四溅,可你却听得一头雾水,如坐针毡,你可以怼他一句:“知识的诅咒啊!”
受知识诅咒之害的人,一般在说话或讲授时太以自我为中心,潜意识中做了如下的假设:
1. 这个问题很简单;
2. 我解说时所用概念和涉及的问题背景,你都懂。
所以,想要让自己解释的东西,别人能听懂,知道以下几招就够了:
1. 知道自己可能会受“知识诅咒”的影响,说话时不再以自我为中心,而要想办法走进对方的世界。
2. 确认对方理解你解释问题所用的概念。比如文章开头的那道题,我教女儿时先确认她知道:什么是长和短;什么是纸条;什么是四分之一,四分之三。
3. 用具体的语言,并尽量用讲故事的方式来讲。少用抽象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