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隙碎笔》中,史铁生说:我想,上帝为人性写下的最本质的两条密码是:残疾与爱情。
就像现实与梦想、理性与激情、肉身与精神,或者战争与和平、科学与艺术、命运与信仰、怨恨与宽容、困苦与欢乐,等等,就像这些一样;残疾与爱情,同样是前者指向残缺和局限,而后者作为补项,指爱、或希望。
或者说,上帝为人类造设的,地狱和天堂,都在人间;即残疾与爱情,即原罪与拯救。
这种哲理性的思考,很是值得玩味。显然,史铁生之所以对“残疾”有这样深的体悟,是基于他的身体状况,然而,就像他所说的,“人即残缺”,谁能说自己是“完整”的呢?
残疾,并非残疾人所独有。肉身生来就是心灵的阻障,而残疾并不仅限于肢体或器官,更因为心灵的压迫和损伤。就像富有的人过着再奢侈的日子也难说快乐,而贫穷之人却因小小的“恩惠”而欣喜万分;所以,请大家不要过分看重外在的完整,而忽略掉内里的缺失吧。
史铁生说,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他通过自身的经历得出结论: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有可能再加一个“更”字。而即便他所经历的灾难再多,他也不愿因此而求助于上帝,因为他在病痛的磨难中体悟出:苦难是永恒的。
他说,约伯的信心是真正的信心。约伯的信心前面没有福乐做引诱,有的倒是接连不断的苦难。不断的苦难曾是约伯的信心动摇,他质问上帝:作为一个虔诚的信者,他为什么遭受如此深重的苦难?但上帝仍然没有给他福乐的许诺,而是谴责约伯和他的朋友不懂得苦难的意义。上帝把他伟大的创造指给约伯看,意思是说:这就是你要接受的全部,威力无比的现实,这就是你不能从中单拿掉苦难的整个世界!约伯于是醒悟。
这段话,史铁生所引用的《圣经》中的这个故事,即是为他自己的人生之苦找到了根和解释。而“人生苦短”,于芸芸众生之中,无论是史铁生还是你我他,谁没有属于自己的苦难呢?倒是我们这些看起来身体健全的人,不如一个残疾人活得完整,活得通透。从这一点上,也契合了刚刚提到的观点:人即残缺;而精神的残缺要比身体的残缺更值得人们在意和重视。
毫无疑问,史铁生因为身体的残疾遭受了巨大的精神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