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也就是这样偎着自己,手掌停留在伤痕扭曲的地方,稍稍用了一些力,送了绵绵不绝的温热过来。他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再说什么。陆宛心感觉肩上滴了什么东西,侧过脸来,“你哭了?”
他仍是沉默。将近八年了,那一刀留下的伤口何止在她身上?只是从前他太在意自己的感受,他觉得受到了伤害,这的确是事实,但是她所经受的、承担的,明明是数倍于自己。
“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不会了……”曾逸峰喉咙哽咽着,陆宛心便觉肩头湿了一片。
“好了……早就没事了。”她心头酸一阵苦一阵,现在这个样子又算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我现在都很小心的,也算练出经验来了是不是?”只得故作轻松,反手拍拍他,“睡了,不早了,明天不是要上班吗?早睡早起精神好一点。”
他慢慢平复着情绪,然后呼吸节奏与她合拍,一起沉入梦乡。
曾大状第一天复工,晚上薛明仪夫妇就说要请他和陆宛心吃饭庆祝。偏偏程凯南不请自到,拉过曾逸峰说要敲打敲打你女人,再敢拿捏你,我可就不在乎什么绅士风度了。曾逸峰黑了脸警告他,他一脸“开玩笑的,吓唬吓唬你”的神情,满了杯中酒就递到陆宛心面前,“陆律师,今天可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从前多有得罪,特来请罪。满饮此杯,就当旧事一笔勾销。”他仰面一饮而尽,然后笑道:“我干了。”
曾逸峰看情形不对,夺过她手中酒杯,“我来替她喝。”
陆宛心按下他,“不要命了?医生说你不能喝酒!”然后把心一横,回奉满面笑容:“我知道程先生没有恶意,阿峰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时时护着他,我很开心。”言毕,一口闷入喉,又挤着笑慢慢让那辛辣之物流入腹中。
薛明仪见她神色不对,定睛一看,程凯南不知几时把她预先备好的女士喝着玩儿的甜酒换成了伏特加。法官女士才不怕程大状,桌子底下狠踢他一脚,招手叫来服务生,“我们这边有女士,你们做事用点心。我带来的酒怎么不开?”她抓了陆宛心的手,“宛宛你没事吧?”
“我没事。”陆宛心顺手接过新开的酒,给自己和薛氏夫妇满上,“他不能喝,只好我来敬师姐师兄。一向承蒙你们关心照顾,无以为报,我先干为敬。”曾逸峰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她又咕咚咕咚吞下一大杯。饭桌上的气氛就有点不太对,程凯南犹不知收敛,击掌大笑:“看不出来陆律师还是个女中豪杰千杯不倒!”
曾逸峰扶住她,“师兄师姐,实在抱歉,宛宛大概有些不胜酒力,我们还是先回去,改天再约你们。”欧阳向薛明仪摊摊手,又瞟一眼程凯南,凑在她耳边说:“你们法学院怎么出了这号人物?”
程凯南还拍着胸脯说要送曾逸峰他们回去,曾逸峰白他一眼,“还嫌你不够添乱的?再敢欺负宛宛,我们就绝交。”
程凯南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他指指歪在曾逸峰身上的陆宛心,“春宵一刻值千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