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换个角度,还可以有第三种说法。
《春游曲》这首诗是长孙皇后于上苑游玩途中,见到一位貌美如花的嫔妃也在此游玩,景美人美,情景交汇,有感而作,诗中的词句,都是用来描述、赞美这位年轻的宫中女子的。
我们想象一下,春暖花开桃红柳绿时节,长孙皇后兴之所至去逛园子,踏青、赏景,连带散心,刚走到上苑门口,就看到一个嫔妃已经在那儿玩上了,并且天生丽质,与桃、柳、花、蝶,交相辉映。
身边的宫女们就交头接耳上了:哎哎,这个大美女是谁呀,哎呀,这还用问吗,这你都不认识啊,你新来的吧,这就是那个风流出众的某某某啊。
“出众风流旧有名”,一个“旧”字说明这个大美女受宠的时间很长了。
美啊,真美啊!长孙皇后就在那儿,赞叹不已地欣赏起来,还即兴作诗,极尽溢美之词,甚至用“林下之风”来形容这个嫔妃。
说到这里,你可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试想,哪个皇后能够容忍一个嫔妃长时间的受宠?气都气死了,情敌相见应该格外眼红吧,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太多了,宫廷剧里我们都耳熟能详。
但是,长孙皇后,她嫉妒了吗?没有,她不仅没有嫉妒,还在那儿欣赏,仿佛欣赏一幅画,就跟红楼梦里的老祖宗贾母,欣赏雪中的薛宝琴,一样的。
《红楼梦》第五十回:“凤姐儿也不等贾母说话,便命人抬过轿子来。贾母笑着,搀了凤姐的手,仍旧上轿,带着众人,说笑出了夹道东门。一看四面粉妆银砌,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众人都笑道:“少了两个人,他却在这里等着,也弄梅花去了。”贾母喜的忙笑道:“你们瞧,这山坡上配上他的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象个什么?”众人都笑道:“就象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画的《双艳图》。”贾母摇头笑道:“那画的那里有这件衣裳?人也不能这样好!”
从红楼梦书中这段描述,我们可以知道,贾府这位老太太对于构图和色彩,那是有相当高的审美观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作为长辈,她是真心的喜欢宝琴这个才女加美女,于是才大加赞赏。
但是,让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去由衷地赞美一个与自己分宠的美女嫔妃,那她得有多么博大的胸怀才能做到啊。
长孙皇后却做到了。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个顶个的年轻漂亮,想拦都拦不住。尤其是唐太宗的嫔妃,都是因为美色或才名遐迩被选入宫的,你能说唐太宗对她们没有感觉、没有感情吗!
看到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来跟自己抢丈夫,她是否曾经有过心痛和不甘?可是嫉妒有用吗?吵闹有用吗?没用。这一点,长孙皇后看得很清楚、很明白。
在这首《春游曲》里,我们感受到的是长孙皇后妥妥的卓绝的才情,满满的对万事万物的包容,却没有嫉妒。
嫉妒,这个存于世间的最难割舍的一种情感,是怎么被长孙皇后扔掉的?
大概根本的原因是在于,长孙皇后的心里已经彻底放下了对世间男女情爱那种自私的执着。
任何事情只有看得开,看的深,想的透彻,想的明白,最后放得下,才能做到一身轻。
只有这样一身轻,才会以纯粹的目光去欣赏美景,才会发自内心的去赞美一个得宠的嫔妃。
唐太宗对长孙皇后的这首诗,又朗诵,又称美,除了对诗中明写春色,暗喻人物,将景美、人美、情美合而为一的才情的赞赏之外,恐怕还有对长孙皇后有如此胸襟的赞美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