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离开了我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尽管我干了还不到两年,尽管至此我将与所谓的体制内永别。
离开的那天,初春的苏州下起了罕见的雷雨,雷声阵阵,暴雨倾盆。我以为既然老天爷替我哭了,我应该也没什么好哭的了,有理由的眼泪早就流尽了,不舍与眷恋也丝毫不剩。但事与愿违,我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边哭边胡言乱语着:“不是我的错,都是他们的错;不是我的错,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错了……”
真的是胡言乱语啊。事情走到这一步,全都是由我自己做出的一个又一个自欺欺人的决定所致,与他人没有丝毫的关系。自欺欺人地活在世上,怎能妄想不受到世界的欺骗与背叛?一叶障目行走的人,摔倒了还要怨天尤人,真是可怜可笑又可悲。
所有哀伤的根源都是事前的心存侥幸和事后的心生怯意。悲哀、怨恨、绝望,是弱小而贪婪的人才会产生的情绪。那么真正强大而坦荡的人呢?真的存在么?又如何能做到呢?This is a real question.
在胆小而贪婪的人眼中,是没有强大而坦荡的人的存在的。因为推己及人,他们眼中所谓的强大一般也只是外强中干,背后总藏着卑微与不齿;而所谓坦荡,只不过是某种欲盖弥彰的妒忌心或是欲擒故纵的占有欲。
真正的强大与坦荡,是装不出的,是学不来的,是不可以想象的。它必定是历经千锤百炼之后一种超然的心态与境界,是在跌跌撞撞、浮浮沉沉中倔强得近乎执拗的坚守;是世间百态中一份不变的淡然,是嬉笑怒骂后一颗不变的初心。
真正强大与坦荡的人不会、也不需要被贴上坚毅伟大、淡泊名利之类歌功颂德的标签,因为他们深知所有的伪装与修饰,都源于内心的空洞与虚伪。
我,自然与强大和坦荡都丝毫沾不上边。也许有的人会给我贴个“勇敢”的标签,那只不过是“白痴”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而已。
我的离开只是困兽之斗,只是干涸河床上濒死的鱼的最后挣扎。不是所谓的体制内的不合理击垮了我,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做得挺不错的。是我自己的无知和怯懦,滋养了心中的怨恨和恐惧,我在与不安和惶恐的战争中败下阵来,才做了一个逃兵。
有人说我是一个可以轻易离别然后迅速消失无踪的人。是的,自出生以来,离别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所以从表面上看,我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抛下所有眷念和留恋,连背影也不留地消失无踪。其实,我只是擅长消失而已,我最讨厌说再见,因而也几乎从来不说再见。因为害怕一旦说了再见,不想再见的人真的会再见,而想要再见的人却真的再也不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