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鲁迅《秋夜》: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看了这篇书评,正好看到朋友圈有人说鲁迅的这段话,有点废话当不起经典两个字。
我就忍不住笑了,想起以前听到的一个笑话:两乡农吹牛,一个说自己去过皇宫,比县衙还大,一面一个面铺子,一个豆浆铺子,另一个说:是呢,皇帝老有钱了,出来买两碗,吃一碗倒一碗……
有时候,不是别人不行,是你自己功力不够,所以人越老越谨言慎行,唯恐说的不对让人耻笑了去。
只有年轻人才敢这么张狂,今天笑话鲁迅,明天写个虞姬和刘邦的地下恋情,后天再写个唐明皇和杨贵妃的三生三世,我去,真够红火的,那段时间我的这个小朋友写得畅快,我看得起劲。说实话,我倒有些佩服他的这种敢质疑和勤思考的精神,我在那个年龄,除了像安妮宝贝那样矫情地忧郁来忧郁去,好像也没写过别的。所以后来他不写了我么得看,感觉有些深深地忧桑……
这是舒明月《好文章是读出来的》对鲁迅这段话的注解,真是妙极,不觉明厉。
她引用了台湾小说奇才张大春的说法:
如果把鲁迅的原句修剪成“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枣树”这样的两个句子,乃至于“我的后园有两株枣树”这样的一个句子……一旦修剪下来,读者将无法去体会那种站在后园里缓慢转移眼光,逐一审视两株枣树的况味。修剪之后的句子也将使《秋夜》的首段变成描写“枣树”的准备;然而鲁迅根本没准备描写枣树呢----或者应该这样说:枣树只是鲁迅为了铺陈秋夜天空所伏下的引子,前面那四个“奇怪而冗赘”的句子竟是写来为读者安顿一种缓慢的观察的情境,以便进入接下来的五个句子:“这(指枣树)上面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
这种解释如此让人信服,禁不住让人拍手称赞,因为只要用心跟随鲁迅的文字,他的大脑里呈现出的情境——镜头的转移以及画面的切换,这是电影里惯用的手法:一个小院……两颗枣树,镜头抬高,高而远的天空,一群鸽子咕噜噜飞过……很能透过观察者的视角,感觉到他颇为寂寥又平静的心境,读者能从文字里感受到强烈的画面感和情绪,这是多么娴熟巧妙的用笔,岂止是经典两字能描募的。
好的文章是什么?就是:全世界都不存在了,你只看到闪光的文字,让你深深被吸引,深深沉醉。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我坐在姥姥家的门墩看隋唐英雄传,一抬头天黑了,原来我整整看了一下午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