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党争把唐王朝拖入了无底深渊,虽反复交替逆袭,但最终谁都不是赢家。甚至连中晚唐最伟大的两位诗人,有“小李杜”之称的李商隐和杜牧,也被卷入其中,最后或被贬或被排挤,郁郁而终。这场党争就是在从唐宪宗到唐宣宗,横跨六朝君王近40年的沉疴:牛李党争。
漫长的互斗:“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
事情的起因,是源于唐宪宗时期的一次科举考试。两个举人,牛僧孺和李宗闵(牛党代表人物),在考卷里批评朝政,锋芒毕露。考官很喜欢,把他们推荐给了唐宪宗。但这件事被当时的宰相李吉甫(李党代表人物李德裕的父亲)知道了。
被两个考生揭短,这还了得!
于是李吉甫对唐宪宗说,那考官和这两考生有私人关系,是故意包庇和公器私用。唐宪宗信以为真,斥退了牛、李两人,还罢黜了考官。
这件事情一时间在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牛李二人确实有才干,却因为宰相谗言丢了官。大臣们纷纷上奏指责李吉甫嫉贤妒能,于是唐宪宗又下诏罢黜了李吉甫。从此,牛党和李党,开始在朝中隐然分成两派,渐渐演变成水火难容之势。
唐穆宗长庆元年(821年),又一次进士考试。当时已经成为中书舍人的李宗闵的女婿苏巢、宰相裴度的儿子裴撰都榜上有名。
但前宰相段文昌表示不服,向皇帝举报这些人录取都是通过“关节”,而不是真才实学。穆宗询问翰林学士李德裕、元稹等,他们说是实情。于是穆宗下诏重新复试,结果原榜十四人中,只有三人勉强及格。这下穆宗火了,贬黜了李宗闵等人。
从此“德裕、宗闵各分朋党,更相倾轧,垂四十年”。
这场唐朝的牛李党争,起于宪宗,激化与穆宗,鼎盛与文宗,泛滥于武宗。
当时的朝政,不是牛党,就是李党,或者在牛李两党之间穿梭观望。无论谁上台,都会极力搞垮对方阵营的人和事,几乎到了对人不对事的地步,把朝政搞得朝令夕改,乌烟瘴气,混乱不堪。而被宦官挟持的皇帝,对两党也是毫无办法。所以,文宗才会悲愤地说出“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的话。去除朝政党争,竟然比解决藩镇割据还难。
怅惘小李杜:“十年一觉扬州梦”,“只是当时已惘然”
被后人称为堪比盛唐“李杜”(李白和杜甫)的中晚唐两大诗人——李商隐和杜牧,很不幸,也卷入这这场旷日持久的党争当中。而且他们属于最倒霉的那种:漂流党,一会是牛党,一会是李党。无论是哪个党上台,他们都得不到重用。
李商隐早年受到令狐楚(牛党)的赏识,并且在令狐楚的资助下才考上了进士。后来令狐楚死,李商隐却投入河阳节度使王茂元(李党)的门下,成为他的掌书记,还娶了她的女儿。
从此,牛党人将他视为叛徒。但又因为他和令狐绹保持了良好的关系,李党人看他也不太对付。于是,李商隐就成了被边缘化的人,只能寄情诗词。
当他晚年的时候,一首《锦瑟》也许不经意间道出了他的心绪:“只是当时已惘然”。
杜牧则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全才。不过,也许是恃才傲物吧,杜牧早年放浪轻佻,中年急功近利,变得首鼠两端,结果也是被两党抛弃。
史载,当牛党得势后,“凡(李党)所薄者,必不次拔擢之”,而唯有杜牧“远弃,其道益艰”,被外调到更远的桐庐。
当他回首往事,也许会产生恍然如梦之感,就像他诗中写的那样:“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竟啥功业也没干成。
中晚唐时期的牛李党争已经演化成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就好像一场沉疴痼疾。它造成的结果,无疑是恶劣的。唐朝在外有强藩,内有宦官、党争的交相挤压之下,再也无所作为。而身陷党争中的唐朝官员们,无论是那一方得势,都是一种政令的彻底颠倒。而且他们为了稳固自身地位,又纷纷去拉拢藩镇力量,终至养虎为患,唐朝灭亡于强藩朱温之手。
这场穷耗近40年的争斗,没有一个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