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我生了一场大病。其实那病不算大,只是上吐下泻,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给人的折磨很大。于是那几天,整个人的精神和气色也大不如往了。
生病的第二天清晨,我几乎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头脑仍旧是昏昏涨涨的。
我把双手撑在阳台的围墙上,望着东边的天空紫气初乍,看街道上还没有什么行人,路面湿漉漉的,应该是每日的洒水车刚刚经过罢。轻风拂面,裹挟着的味道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是阳光的味道。
我的心情缘此顿时舒畅许多。
突然,我的目光触及到了花架上的那株薰衣草,那是几个月前我求母亲栽种的。我猛然一惊,好几天忘记浇水,如今它竟干枯掉了!我心疼地抚摸着它干萎的草叶,花顶含苞待放的花蕾无力地垂落下来,就像此时此刻的我一样无精打采,毫无生气,甚至说更糟!
我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能够将它忽略这么久!甚至连它是什么时候枯萎的,我竟都不得而知,这一株还没有绽放的生命就这样夭折在生命的起点上了。我琢磨着将它枯萎的枝干剪掉扔掉,却又不忍,于是我取来一瓢水,怀着愧疚的心情给它浇足了水。水面随着泥土的渗透作用逐渐降低,我的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那之后的第二天,我的病情开始好转,尽管身体上仍旧不适,至少志气好了不少。
又一天清晨,母亲催我把阳台上那株枯萎的薰衣草拔掉,种些别的花草。尽管心里很是不情愿,但也只好照做。
当我再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呆住了,那株薰衣草竟有复苏的趋势!尽管它的草叶仍然干萎,却不再低垂着头了。有零星的几个花蕾甚至悄悄地绽放开来,露出深紫色的花瓣。
我暗自赞叹,它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
我忽然回忆起去年上学时候的一件事情来。那是仲夏的某一个晚自习,一只通体绿色的蝴蝶误打误撞地飞进教室里来,几经碰壁,坠落地上。这时候周边的几个胆小的女同学惊叫起来,几个临近的好事的男生抓起手边的书便朝它砸过去,不偏不倚地正中它的翅膀!
同桌当时发出一声惊叫——不是因为害怕,她是心疼。
我看见那只蝴蝶伏在地上,扑腾,打滚,努力地想要伸展它的翅膀,重新飞起来。尽管它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脆弱的而坚强的生命在于苦痛抗争;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人不屈的灵魂在拼尽全力与命运抗争;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自强不息的民族在于压迫和侵略负死抗争!
直到今天,看到这株薰衣草,当时的场景仍旧历历如在眼前。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生命,都来得不容易。每个生命的成长和发展的历程,都是一个抗争的过程。一株幼芽在初生之际破茧而出,是它与周遭环境的抗争;一只蝴蝶在蜕变成蝶之际破茧而出,是它与自身命运的抗争;当我们遭遇生命的苦难或是疾病的时候,那是我们与运命蹇劣,与病魔的抗争。
也正是因为在生命里有这些斗争在,生命才极度顽强。生命——抑或是灵魂,才具有了极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便是生命力。这种力量并不一定有巨大的爆发力,但它细水长流,厚积薄发。一个生命会干枯,甚至会枯萎,但是因为有这样的一种力量在,就决不会枯死。待到一个时机一并爆发出来,创造生命的奇迹。
所以我们需要敬畏生命,敬畏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生命。无论它是高贵的,是卑微的,是巨大的,还是渺小的。他们都是造物主所创造出的最美丽的艺术品。
——后来,当我的病完全好了的时候,我又一次去看望那株薰衣草。
——我惊喜地发现,它正满载恣意,傲然挺立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