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司馬攸棠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呆呆地坐起來環顧下了四周,“這裏……是醫院吧?”聞著醫院專屬的消毒液和阿斯匹林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她皺了皺眉頭,用手掩了掩鼻子,看著床頭旁邊那些大大小小自己看都看不懂的儀器,忍不住發問:“這些……都什麽東西啊?”司馬攸棠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走下床,地板的冰涼一下子從腳底直擊心臟,“嘶!好冰啊……”司馬攸棠輕聲言道,“我還活著啊……”司馬攸棠向門口走去,輕輕地打開門,估計是因為時間很早,走廊也沒有人,整個醫院都非常安靜,司馬攸棠看著空蕩蕩的走廊,默默地走了出去,走著走著,她在安全通道駐足下來,“有樓梯,應該能上去吧……”她喃喃自語道。
司馬攸棠異常成功的來到了最頂層,她擰了一下門把手,門吱呀一聲開了,她推開門,走了出去,臘月的風夾雜著冰塊般的寒冷掠過司馬攸棠那單薄的身體,她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寒風依舊帶著冰冷侵襲著她,她艱難地走到了天臺的邊緣,然後往下看了看,“這醫院挺高的嘛,從這掉下去一定會死掉吧。”說完嘴角竟然勾起了一絲微笑,可是這笑看的讓人有些心疼,“啊——啊!攸棠,不要!”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司馬攸棠回過身看了看喊她名字的人,然後對那個喊她名字的人苦笑了一下,身子卻往後倒去,“攸棠!”白皓一個劍步的冲了上去,拉住了攸棠往天臺這邊倒,司馬攸棠本以為自己會重重的摔死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但現在這個溫柔而又柔軟的觸感明顯的告訴她,她沒死,司馬攸棠坐起了身,不悅地看著剛把她救回來的白皓,白皓用手掌揉了揉腦袋,有些吃疼地坐了起來,“你……”司馬攸棠剛想說話就被白皓的手機鈴聲打斷了,白皓不好意安的笑了笑,在口袋裏掏出電話,然後接了起來,在此同時,可能是因為怕司馬攸棠會再次有輕生的念頭,所以白皓用手摟住了她的腰,防止她從自己的身邊跑開。攸棠本想用力掙開白皓環住自己腰的那隻手臂,可惜自己實在是太虛弱了,沒有一絲力氣,隻能這樣看著白皓接電話了,“您好,嗯,我知道了,沒關繫,是啊,我已經找到她了,嗯,我現在把她帶回去,好,你們也辛苦了。”白皓接完電話後看了她一眼,抱她抱了起來,然後說了句:“這裏風大,我們先回去吧。”白皓硬生生的把攸棠從天台帶回了病房,司馬攸棠被白皓輕輕的放在了病床上,他看了一下表,又看了一下攸棠,“你餓嗎?現在九點多了,我剛好下班了,要不我去給你買份早餐吧,你這麽早起,還折騰了這麽久,也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亂跑了。”白皓自顧自地說完後笑了笑,準備摸一下司馬攸棠的頭,可惜,被她帶着厭惡的表情躲開了。白皓的手尷尬的停在空氣中,看着白皓窘迫的樣子,司馬攸棠感到非常可笑,嘴角不自覺上揚的弧度卻被白皓看見了,“你笑了,”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你笑的樣子挺好看的。”司馬攸棠迅速回收她的笑意,低下頭看着被子,輕輕地抓了幾下。司馬攸棠心想:“九點多了啊……我爬個樓梯是爬了一個多小時嗎?身體有那麽虛弱嗎?”然後自嘲的笑了笑。
“司馬攸棠應該回來了吧?”值班的護士端着藥走了進來,“喲,白大夫,你也在啊,你不是下班了嗎?”司馬攸棠默默地看着這小護士用這矯情的語氣和白皓套近乎心裏竟翻起了一陣陣惡心,可能是護士發現白皓一直注視着司馬攸棠沒想搭理她的意思,就用冷冰冰的語氣對她說:“你該吃藥啦!”剛說完就啪的一下把藥放在桌子上,扭頭走開了,沒錯,是啪的一下,空蕩的病房被這聲啪都震出回音了,果然女人很可怕啊!“我去給你買早餐吃,吃完早餐才可以吃藥,這藥空腹吃很傷胃的,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白皓帶着笑容離開了她的視綫,“啊!瞬間感覺世界清靜多了,”然後她把身子往後一傾,躺在這布滿了消毒水味的床上,閉上眼睛,“好累啊……”這是她從天台回到病房說的第一句話。司馬攸棠打開眼睛,轉過頭看着窗外面在空中飄舞的枯葉,“你的生命好短暫啊,真好,不用接受世間無聊的煎熬,你們知道嗎?我真的,很羨慕你們啊。”她起身下床,走到窗戶,用手指滑過冰涼的玻璃,然後把頭輕輕地靠在玻璃上,冰涼的感覺涌上心頭,敲擊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突然之間司馬攸棠愣住了,她意外發現了白皓提着幾個袋子飛速走向B棟,也就是她病房所在的B棟。司馬攸棠冷靜的走到門口站着,等待白皓開門被她嚇到的那一刻,果然十來分鐘後,病房的門被打開了,白皓被嚇了一跳,打了個冷顫,苦笑着對司馬攸棠說:“別站門口啊,嚇死我了,再說,被門打到怎麽辦。”她指了指門,“你是不是傻?這門是往外開的,白癡醫生。”“咦,對哦。好吧,吃早餐吧。”白皓越過了攸棠,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因為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所以就買了幾樣,有皮蛋瘦肉粥、有灌湯小籠包、有牛肉面、有煎餃還有鷄蛋灌餅,攸棠你想吃哪種?”“我都不喜歡吃。”她走到床邊,自顧自的躺了下來。“都不喜歡嗎?那你想吃什麽?我再去買吧。”司馬攸棠看着白皓那張緊張的臉,頓時有一種罪惡感在她腦海內叫囂着,她把頭轉了過去,“算了,我喝粥吧。”白皓松了口氣,她的罪惡感似乎也瞬間煙消云散。
司馬攸棠坐了起來,白皓小心的把粥端了過去,打開蓋子,一股濃郁的清香肆意在病房擴散着,皮蛋和瘦肉的量很足,她用勺子攪着粥,晶瑩剔透的皮蛋散發着誘人的氣味,然後舀了一勺帶着點肉的粥緩緩送入口中,軟糯細綿的粥包涵了皮蛋的爽滑和瘦肉的清甜,口感分明,然後在口中交織成細膩的味道,入口即化的粥在一瞬間溫暖了她非常飢餓的胃和疲憊的身體,“好好吃……”她不自覺的吐露出了心聲,“真的好吃嗎?那也讓我吃一口吧。”白皓拿着勺子,准備過來喝她的粥,攸棠馬上挪開了粥,“不要。”她指了指其他的早餐,“你吃其他的。”白皓無奈的放下手中緊握的勺子,拿起鷄蛋灌餅惡狠狠的大咬了一口,“噢!這個也很好吃誒!攸棠你想嘗嘗嗎?”白皓一臉幸福的看著攸棠問,很好,這又是一個能潑他冷水的機會!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抓住他手裡的餅咬了一口,“不想……”邊嚼邊說着不想,“啊,好好吃……”對了,不能和吃的過不去。
吃完早餐之后,攸棠盤着腿坐在床上,看着白皓在收拾垃圾而忙碌的身影,她心里頓時生出了一個想法,司馬攸棠叫住了白皓,白皓立刻停下手上的事情,轉過身看着攸棠“怎麽了?”白皓一臉懵的問她。“我想回去。”司馬攸棠低下頭說着,“不可以!”白皓大步走向她,一臉凝重的表情,“你自己也知道,上個星期三你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藥!你送來醫院搶救了八個小時啊!昏迷了三天,其中又搶救過一次!你才醒來兩天都不到,你竟然想回去?你瘋了嗎?你不想活了啊!”面對白皓的大聲呵斥,司馬攸棠依舊面無表情的說着她要出院回家,白皓一把擁住了她,“請你好好活着好嗎?你才19歲,世界還有很多很多地方你沒去過呢!你還沒看完世間的繁華,也沒和別人經歷過滄桑,這麽美好的年紀,怎麽可以輕生呢?”白皓用力的抱着攸棠,她也把頭靠在他肩上,“我活夠了,在這里我很不舒服,我只想回家,讓我出院,好嗎?”“你真的想回家?”白皓松開手,扶着她的肩,眼睛里充滿了疑惑,“真的,讓我走。”攸棠認真地看着白皓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可以,可是我有兩個條件,你要答應我才能出院。”“白皓啊白皓,你好像有點得寸進尺喲,”雖然攸棠是這樣想的,可是卻沒有這樣說出來,反問到道:“什麽條件?”“第一,你要檢查完身體才能回家。第二,我和你一起回家,照顧你。”“我的天,白皓這不只是得寸進尺了吧,是變本加厲啊!太惡魔了啊!”攸棠生氣的說,白皓突然起身說道:“這兩個條件,只要任何一個你不答應就別回了,我會看着你的。”白皓的一句話完全打斷了她生氣的吶喊,攸棠輕輕地抓住白皓的衣袖,“檢查可以,可是你要跟我回家?什麽鬼啊這……”她盯着白皓的眼睛,白皓也認真地看着她,然後握着她抓着他衣袖的那着手,“你的病歷上寫着你父母親已逝,照顧你的是你姨母,可是你姨母也上了年紀呀,讓她照顧你也麻煩,如果你自己在家,沒人看着你的話,你肯定又會想到自殺的。我不放心你回家,所以我才要和你一起回家啊。”“我怎麽感覺你有種想要圖謀不軌的意思啊。”“攸棠!我是在擔心你誒!”“不需要你的擔心好嗎?也沒必要擔心我。”“那你別回家了。”白皓放開攸棠的手,直接離開了病房,離開了她的視綫。
攸棠一個人看着空蕩蕩的病房,內心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就是那種要死沒死成的失落感,她離開病床,站了起來,拖着一把椅子准備把窗戶的玻璃砸破,“這白皓還真厲害,刀都沒給我留一把,還把我扔在這窗戶打都打不開的房間,別攔着別人死好嗎?”攸棠生氣的對着門惡狠狠的吼叫,可能是藥的作用,她發覺頭突然就疼了起來,腦袋一下子一片空白,她自己也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到在地板上,痛苦地蜷縮地身體,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敲打着自己的頭,疼痛侵襲着攸棠的大腦,她本想竭盡全力喊出聲,可是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意識也越來越模糊,疼痛也慢慢的減輕了,突然間聽到有個聲音一直喊攸棠的名字,眼帘映入一個熟悉的身影,然後還沒來得及等她多想,腦袋里綳緊的一根弦就斷了,眼前也陷入漫無邊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