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活了这么些年,身上唯一坚持不变的技能就是发呆走神,以前上课走神,下课发呆,坐车发呆,洗澡发呆,现在上班走神,下班坐班车发呆,出差坐飞机发呆,正如现在坐在某星级酒店的柔软沙发上透过大落地窗看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总的来说,发呆的内容总是会有些建树,比如形成一个决定,虽然最后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并没有执行。或者发了半天呆,最后也没有想清楚,反正把自己绕了进去,正如现在。
仔细想来,R君和我认识已经七年,然而我们一共只见过三次面,包括最近这一次。第一次见面时,我们还在上学。在一次志愿活动中认识了,当时R君还是一个作风,或者肢体语言相当浮夸的人(现在又何尝不是),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拉着我的搭档“争执”半天,我在旁边笑着看着,觉得好无聊。
当年,校内网依旧很盛行,R君加了我好友。正如众多会时不时出现在你的新鲜事timeline里刷一刷屏的人一样,并没有过多注意,乃至我就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路人。比较特别的是,在北方豪爽而奔放地大环境下,人高马大的R君的聊天风格显得特别啰嗦而不果断,并且感觉R君自带和女生自来熟的属性,抑或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娘”。
终于,在各种社交网络空间跟我碎碎念了很久的R君终于在我跟前男友分手后一个月破天荒的要请我吃饭,此事当时还遭到了密切关注我分手后感情动向的老娘的八卦。“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啦。”这是我的原话。现在想想,我当时是多么希望有人及时跳出来拯救我。
再一次见到R君,才发现原来他还挺高。我们聊天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得,唯一的印象是我们当年在L大旁边的一家现在已经火得不行的韩国料理店吃烤肉,最后竟然吃免费小菜吃饱了。现在想起来,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他堆满肉的脸一直不停地嚼着蔬菜的场景,感觉像是一头牛在吃草。
吃完那顿饭,R君就出国交换了。而我,在自己过去的感情漩涡里兜兜转转几个轮回,好不容易上了岸。我开始了我的研究生生活,也准备以此为契机进入一个新的人生阶段。这个过程中,R君就像一只地鼠,偶尔极其不明显地冒个头出来,然后却又向泡沫一样湮灭。
当他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冒泡,是在我研究生快要毕业的那一年,此事竟然进展到了R君向我表白。我愣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R君竟然对我有意思?可是,R君正如他一贯的风格,冒完泡之后竟然又消失在黑夜里。之后诸如此类地反复好几次,直到他回国。我想了无数种可能,也许他是外星人,每当某几个行星形成特定的角度时,他才能对外发送电波。然而我觉得是我想太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R君默默地留学归来,再一次约我见面,然而竟然因为我要加班不能见他一整天的理由拒绝和我见面。我微笑着在内心扇了自己一耳光,深深地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才搭理他。于是,删光了他所有联系方式,这一次,我变成了泡沫。
有时感觉自己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因为这样我们永远不会完全了解自己。就像后来,因为去R君家乡X市的一次旅游,我竟然在车上发呆的时候一直在想他。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内心的小人总是在这种时候担任智商担当,通过一种一般人想不出来的方法又找到了R君的微信。
然后R君又重新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哦不,应该说社交空间里,因为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然而,他仍然犯着和当年一样的冷热病。而我,也同样向他学会了忽冷忽热的处女座特质。可就在我快要一冷到底的时候,我却有一个到X市出差的机会,正在纠结于是否默默地去一次,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R君正好又冒泡了。
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X市的X酒店,真正见到他时,却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尴尬。就算在他带我去吃小吃,逛当地景点的时候,我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然而并不走心。X市里有一座山,山就在市中心,山上近年来围着山修了一圈栈道,沿着栈道正好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风景。X市附近没有工业,加上地处南方,常年空气清新而湿润。R君在我旁边絮叨着现在供职的公司最近的运行情况以及自己未来的打算。我默默地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听到最后,我问:“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先通过这个平台,下半年换个更好的工作,顺便把副业搞起来。”“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如果我把副业搞起来了,以后在什么城市都不是问题了。”
秋日南方的阳光透过树缝照下来,晒得人醉醉的,我大口吸着这些叫不出名字的树木散发出来的气息,总想要多吸几口,因为,也许,我很久都不会再来这里,很久。然而,我始终是要离开,R君陪我在酒店门口叫车,我努力攒出一张正常脸,跟R君客套了半天,以后有机会来D市玩。最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肚腩,挥了挥手,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放着富有当地风情的小曲,自己听得饶有兴致。我却又开始在车上发呆,并且感觉心里面某一块地方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周围特色的建筑群,直到R君发来一条寒暄的微信,我回了几个字“你会不会想我?”然后泪水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虽然R君很快就发了一句“当然会啊,二货。” 而我此时却清楚地知道,这彩色的泡沫,像盛开的花朵,却只是一刹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