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大着胆子扭亮台灯,铺开信纸,动笔写下你所在的那个城市的名字。
那是怎样的一座城市呢?我闭上眼睛,任由思绪穿越几千里的长风抵达你那里。
我看到轻轨铺设在广袤的田野,无尽的江水滔滔涌流在那个自诗经的时代就已经存在的渡口。
我看到城市的夜晚热闹的霓虹由大道蜿蜒到曲径。无数的灯照着脚下的路,可是哪一条是通到有你的地方?
你呢?你在哪呢?
我的目光急急地在人群里搜寻你的身影。我路过的一张张和你相似的脸,都不是你。
要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圣经里有这样一个故事。上帝在造了亚当之后,怕他寂寞,在他熟睡时,取下了他身上的一根肋骨做成了夏娃。所以你看,女人爱男人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就像现在的我爱着你一样。
最后那次和你吵架,你甩开两条细长的腿就往外走,我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你的名字,你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你说你会像骑士一样的保护我,你做到了。就连你扭头离开都像一个骑士那样的义无反顾。
漂泊踉跄的孤舟随波逐流,梦里的青鸟衔着火红的枫叶栖在无眠人的窗台。光阴踏破铁蹄和芒鞋,我一下子听到自己寂寞的心跳和此时夜风的私语。
我现在知道你一个人站在孤冶的路灯下等我时的感受了。
我想问问这里宁静的桥影和爬满了青苔的栏杆,它们是否听到过你无奈的夜一样的叹息。
那个时候,你微红的微笑的脸总是俯向我,我便以为我是你一个人的太阳和月亮,永恒地照着你,只为你发光发亮。
你看,我是不是傻的天真。可是现在,我已经学着聪明了。我会把蹩脚的情话含在嘴里反复咀嚼,不能急急地告诉你而颠三倒四。你说我每天讲话讲个不停,那我学着把满腔沉甸甸的爱悬着,可是你要允许我看你的克制的眼神好吗?
你知道吗?这样想你爱你的我,在见不到你的时候,就像呼啸的波涛吹过,灵魂被一遍遍地淘洗滤篦直至从身体剥离。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可是这样离你越远就越想同你在一起,我已经不管不顾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埋头工作,我气你不肯理我,发脾气地拿着书本在你身边尖声怪气地念着,还走来走去发出很大的声音。长洲苑外草萧萧,却忆重游岁月遥。惟有别时今不忘,暮雨疏烟过枫桥。错了,是暮烟疏雨过枫桥。你终于抬起头,微笑着用手支着下巴看着我。
少年人的爱总是炽猛热烈,一心的欢喜,把繁花开到荼蘼,所以轻易地许诺一世一生。可是我们怎么会理会这些,我只确信眼前人就是一辈子的心上人。
所以哪怕是我信誓旦旦地发誓说我再也不理你,你也要理解成我再也不要离开你。
米兰昆德拉说:“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所以我们才爱过又分开的吗?可是我宁愿自我放逐也要和你永不分离。
此时此刻,月亮一定照着你的窗台,你睡眠里微微的鼻息沉淀着好梦。露水正结着霜花,皎白的月光摇落满地的银辉。猛烈的风灌来的气息里凝结着山上的岩石和河里的水草的清香。
我在这个有月亮的夜晚想起你的时候,多么渴望有一支清远的笛伴着我的思念穿越江海、山峦、湖泊,不惮时间的雨和光阴的风让你听到。
我不要青鸟的探勘也不要飞鱼的预言,我得亲自告诉你,告诉你我做不到在没有你的地方昂首前行。我得同你在一起。
梵高写给提奥的信里说,我带着我的热情,我的冷漠,我的狂暴,我的温和,以及对爱情毫无理由的相信,走的上气不接下气。
请允许再见面时让我伏在你的肩头痛快地哭泣,因为这一路走来的寂寞让我在脑海里无数次地想起你。
想起你,我会变成车轮扬起的一粒尘埃,流浪在在每一个寂寂的清晨和黄昏。
想起你,平波大海卷起巨浪打湿千帆,白莲凭依的古波被捣碎,声音散满了寒潭。
想起你,雨浇漓了整个世界。采诗人一夜迷途,白马相忘于江湖。
这一次,我要作地上的树,你来做天上的云。我仰望你的明灭,你俯看我的枝叶。我们目光投向连成一线,不舍昼夜,不说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