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好朋友,名叫润润。她的额头上有一道小疤,据说是之前摔跤而留下来的。我打4岁就认识她了,可造化弄人,在我快要上小学的时候,她父母却打算带她去外地读书。
最初认识她时,我们刚搬了新家,那几年里我只有她一个朋友。她不像别人将我看作外来者,而是热情的接受了我。那时,我把这段友情看得很重,很重。
我养的小白兔死了,她却说:“你要学会放手啦,它已经去极乐世界啦,这没什么的。”
“可它给我带来了快乐,这些难道都不重要吗?”
“你就知足吧,雨水最终还是要回到天空上的,但它等到下次下雨的时候,还会再落下来。不是吗?”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我却一直耿耿于怀,认为她不能充分理解我的悲伤,也正是那一次,我开始逐渐认为她不能摸透我的心思。
“你以后要当什么?”小时候的我问。
“我嘛……要当个艺术家!”她说。
“那我们以后当同事好不好啊?或者我以后当一个记者,为你宣传?”我天真地问。
“好啊,”她眉开眼笑,“我们以后一起去写生!”
可她就这样走了,在许下承诺的那一天。
再见时已经过去了6年。我已经12岁了,而她则变成了一个大姑娘。那是个傍晚,我们两个的妈妈计划让我们再见一面。
小道上,我们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挨着对方,彼此却都清楚,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长江那么远的距离。我知道,我们快乐的回忆已经彻底成为记忆长河中的一丝碎影了。
再次面对我时,她显得尴尬而又不知所措,我再也看不到当年的那个热情大方的她了。“你的学校怎么样?”我自顾自地走着。“嗯,挺好的。”她也自顾自地走着。
血红的夕阳撒在了每一栋房子上,显得凄凉而又无奈。
快要走到小道尽头时,她停下了,我走了几步后也停下了。她告诉我她之后会去更远的地方读书。我叹了口气,遗憾涌上了心头:“真的不能留下吗?”
我等着她的答案,默默地注视着夕阳被大海拉下了天空。
她摇了摇头,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我多么希望能够回到以前啊!回到我们那个荒唐的、可笑的艺术家和记者的梦里!我轻轻抱了抱她,淡淡地说:“我们之后还要当艺术家吗?”
她别过脸去,没有回答,夕阳则在我们的拥抱下无声地离去。
我自以为把它放下了,却忘记了当初的承诺。
她最终还是走了,在那个漆黑的夜晚……
十余年后,已是物是人非。清晨,我踏着枫叶的目光走在人行道上。清凉的空气伴着我,在耳边柔声细语,诉说着一夜未见的思念。
“您好,”一个记者拿着一个小本本朝我走过来,灿烂地冲我笑着“请问能接受一个采访吗?”
我饶有兴趣地跟着她走过去,目光却突然被另一个记者吸引了,这名记者正和旁边的一个人聊得火热,额头上有一道不起眼的小疤。
我的目光仿佛钉在了她的身上。是她,是她!我那日思夜想的朋友啊,我的童年啊!
她见我正盯着她瞧,便转过头盯着我看,令我失望的是,她的眼神中毫无波澜。
我激动地走上前,攥住她的手,说不出话。
她的目光更疑惑了,快速的甩开了我的手,冷淡的说:“抱歉,这位女士,我不认识你。”
霎时间,我如同被霜冻过的秋叶,被雷劈中的枯木,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旁边的那个人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冲她笑着:“走吧,润润。我们一起去喝奶茶,不理这个人啦!”
我的好友啊,恐怕你能像你说的那样,轻易地将某些事物放下,可我却不能,永远都做不到。
采访接近尾声,记者最后问:“那么,女士。如果您现在有机会对自己的童年玩伴说一句话,您会说什么呢?”
“嗯……我会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选择与你成为朋友,因为我不会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