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月几天特殊的日子里,泪点就变得特别低。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烦人的很。随着岁月的流逝,又给这种看似无病呻吟的情绪附加了诸多复杂意味。
昨天主持人李咏去世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一时间情绪上来沉沉压不下去。你相信吗?这么一个这么乐观开朗幽默的人,在他的脸上我还没有看到苍老和衰败,竟然已经去世。
在烦恼无边、或者纵情享乐的时候,我常常会忘记,生命不是无限的,他可能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悄悄量好了长度。在每一次灾难和意外警醒我们的时候,确会有短暂的感慨:“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所以最值得做的事情,就是珍惜当下。”可是扪心自问,这种清醒而知足的意识,能够存在多久?所以你看,幸福与知足,更需要时常被提醒。我们无法得知生命的长度,只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奶奶今年90岁,身体康健,可是精神却些微错乱。她年轻时脾气不好,相比年轻时,现在的她确乎慈祥了很多,看到年轻时不喜欢的人,竟也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面带笑容,一遍一遍说着重复的话。一些熟悉她的老太太会笑着答应“嗯嗯”,然后对着我们说“现在真的是糊涂了呦”,发出一声可能只有他们这个年纪才会懂的笑声和感叹。而有些不熟悉的老人,听了奶奶不断向他说着重复的话后,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个时候我就会小声地解释“有点记不清了呢”。一个悠长悠长的上午,就这么过去。
老人的睡眠少的可怜,半夜两三点已经是她的起床时间,于是中午吃完饭,爸妈会让她睡一会儿。她却精神头很足,有一天午后我午睡出来,看到她步履蹒跚地牵着一个邻居家的老奶奶。那个邻居老奶奶我认识,他的儿子叫“麦生”,听我妈说,因为是在麦子抽穗的时候生的,所以取得这名。当然类似的名字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另一家有三个女儿,生于不同季节,分别叫“春娥、秋娥、冬娥”;那个时候男孩子宝贝,就会取一些“下贱”的名字来“保命”,比如“狗儿、牛儿,臭儿”等等,我爸妈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几乎没笑背过气去。
这个奶奶在我的记忆中很年轻,今年突然发现,她的腰竟然已经这么弯,几乎快成了90°角。我睁大惺忪的双眼,看着我的奶奶拉着老人家四面房子转了个遍,一边走一边说,你来看看,看看我儿家盖房子了,多好啊多干净(我家十几年前就盖了房子,所以奶奶可能又以为是在以前的日子吧)。她小孩子似的炫耀的语气让我哭笑不得,但是那一步一步颤颤的脚步,一下一下踩在我的心上。人家说的老小孩儿啊,原来是真的,生命由一张白纸纯真地长大,老去后,也会归于纯白吗?
时光带走了那个走起来虎虎生风的她,带走了她暴躁的脾气和,也带走了她清晰的意识,赋予她一头白发和短暂的记忆。她有时知道我是谁,有时又把我错认成别人,但是认我爸妈却从来不糊涂。我拿着妹妹的婚纱照给他看,跟她说,你看这个是艳子,这个是艳子女婿。她说:“啥?”我重复一遍,她用手摩挲着相册,呵呵地说:“真好真好。”一会儿又说:“你要带着你女婿常回来看看你妈。”我说跟她解释“这不是我,这是二妮儿,这是艳子。”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忘了,又要让我带女婿回来。我开始捶床。
我不服气。拿着全家福,一个个指给她看,把小时候的照片和现在作对比,有一瞬间,她好像清楚了,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想清楚一会儿也是好的。
我也会慢慢变老的吧,小时候身体不好,但是长大之后的我却精力充沛。在好多女生特殊的日子里,他们疼痛难忍,但是我却没事,一向自诩体质争气。然而前天我突然晕在了取快递回来的楼梯上,可能是由于特殊时期身体虚弱、加上箱子太重用力过猛。晕倒的一瞬间,头脑里开始走马灯似的闪过不好的信息,突然想起妈妈曾经跟我说过她生我的时候有一次也曾经天旋地转,她也如这般难受和绝望吗?难过到想哭,一路走来,恐怕她受的疼痛和苦楚更多,她又是如何怎么挺过来的?缓过来时,脸上身上尽是豆大的汗珠,彷如置身冰窖。
越长大,越理解父母,渐渐开始对他们的不易感同身受。
2010年是虎年,那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众望所归的小虎队再聚首,而且是开场曲,熟悉的旋律响起,台下的叔叔阿姨们一个个眼含热泪。当时的我不到20岁,正处于不识人生愁滋味的年纪,十分困惑,为何会如此感慨呢?
也许,引用《芳华》结尾的一句话最为贴切:一代人的芳华已逝,面目全非,虽然他们谈笑如故,但是不难看出岁月对每个人的改变,和难掩的失落。
岁月长河中,从我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到“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又是何等巨大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