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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那年,母亲来看我,我正害红眼病,可能是水质的问题。家里吃的水那时候是爷爷从长江挑的,比较浑浊,只是用明矾沉淀。记得明矾是装在一个竹筒里,竹筒钻了些小孔,水倒到缸里,就把竹筒放水里搅拌阵子。奶奶做的肉,一般好像是炖的煮的肉块,我不喜欢吃,当奶奶告诉母亲我不吃肉时,母亲表示不以为然。于是,母亲决定接我到身边上学。当时我内心是不愿意的,但是,也许年龄大了,没有表达强烈的意见。祖父母当时心里肯定也不愿意,但是他们的养育能力遭到母亲否决,也不好强留我。确实,来到母亲身边,我吃肉了,那是纯瘦肉的肉片汤和煮肉糜。我吃得很香,但是,祖父母身边的细腻温情渐渐丧失。奶奶没过一年就去世了,临终时,我在身边,一边烧纸一边哭。爷爷,三年后去世,我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过世。我只是哭了一阵,在守丧的几天里,还跟人打弹子,内心已经变得粗糙麻木。也许,我应该留在他们身边,真的,但是,我放弃了自我选择。直到我开始写诗歌,才一点点自我唤醒,重新找回祖父母给与我的细腻温情,找回童年的自尊自律自强,找回我的故乡。两位老人家给与我他们能给与的良好教育和关爱,虽然只要三年多,也足以令我懂得,生活真实的样子。那个老屋一直荒芜着,衰败了下去。两位老人的遗像,放在大伯家里祭奠。几十年来,我也就失去他们的阴庇,一直在流浪。直到我今天,重回精神的故乡,便是在家国层次接上那温暖的故土,向往着盛世未来。
我来到母亲身边,离外婆家很近,也是等于回到外婆家。那个地方也就是我现在小镇所在区域。我在这里生活过七年,渡过少年时代。这里没有了祖父母的那种细腻温情,而是带有江州气息的粗砺之风。也许,这种江湖味道,对于我是必须的,难以想象童年的那种细腻,怎么可能离经叛道,直面大时代的人生?外祖这血脉里,有更深远的文化和更大的江湖。只是这两者难以调和,非得诗经的风雅,才可以融合这语言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