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立春时节,阳光回暖,万物将疯长,枝头将繁茂,江水将滚滚向前,一切都将是美好的开始。
由新生,我又想到了死亡。
最接近死亡的时候在我三岁那年,我爷爷去世。在那个三楼的老房子里,住着我爸爸、妈妈、我、我爷爷、我奶奶、我的姐姐、我的伯父、伯母,还有妹妹。三室一厅,我爷爷住在进门的那块地方,铺了张床,大多时候,他在客厅的躺椅上,他已经很虚弱了,淋巴癌晚期,吃东西变得困难。
那天中午,我和奶奶在家,爷爷躺在躺椅上,说:我想吃水蒸蛋。
我奶奶就去厨房忙活,好不容易蒸熟了,玻璃盘装着,大概两厘米深的边,有两个“耳朵”,方便手拿,奶奶在端出去前撒上了翠绿的葱花,爷爷看了一看,说他不吃葱,奶奶又回去重做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再记得,回忆起来是一片空白,后来我在爸妈的饭店里,听人来说:爷爷去世了。
我就回去了,看到爷爷躺在那张床上,闭上了眼,没有呼吸。我记得我大伯在,我姐姐也在,围着那个床,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就突然哭了,号啕大哭那种,边哭边喊爷爷,印象里我很少这样哭。那时候我兴许还不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也不知道死是什么,大概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
晚上,奶奶带着大伯和爸爸还有我,在楼底下的空地把爷爷的旧衣物都烧了,火是红红的,远处的树透过火光看去都扭曲了,略显魔幻。
依照习俗,要有晚会,以歌舞送别老人家。我记不得那次的晚会了,记不得唱了什么歌,也记不得来了谁。我的印象里,只有别人家老人走后的晚会,一场一场又一场。
爷爷安置在睡虎山,当年在第一排,后来再去就成了第三排,他还是戴着眼镜,梳着三七分的头。
爷爷去世后就卖了那间房子,爸爸和大伯还有姑妈也分了家,不久爸爸就在汉阳买了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大伯一家在汉口一个老巷子里租了间有天台的房子。
十岁那年,又回去过那里,当时在准备拆迁,去看了爷爷当年种下的无花果树。爷爷还在的时候那棵树一直被怀疑养不活,细细的、矮矮的一株,还要靠竹棍子做架子撑着,爷爷去世后它枝繁叶茂,现在那棵树应该很高很大了,只是后面的拆迁给拆没了。
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学画画,晚上回了家见没人给我开门,打电话也不通,我以为他们都去了奶奶住的那间房子,当我走到轻轨站时我爸的电话打来了,他气急败坏问我在哪,我也恼怒极了。
那天下点小雨,晚上的风冷极了,脸比手还冰,我又走了一遍那条路,一开门他就发了脾气:我刚才在对面买酒的时候还看到你进小区门了,一回来你就不见了?
我气急了,我也懒得和他解释,一般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就说了句:外面真冷,不信你摸?
他就一巴掌呼了过来,我也懒得理他,转身进了房间,然后他见他房门锁了,就拍,我母亲在里面喊:你只管拍,我是不会开门的,我吃了药的,我也不想活了……
我爸后来找来钥匙,还是开了门,床头柜上一大堆干瘪的药的塑料板,也分不清是什么药了。
我爸喊来我帮忙,我很慌很怕很急:去医院吧,这怕是要洗胃。
我爸直接就去厨房拿了个碗,盛了碗水,一把抓起我母亲给灌了下去,中间发生了的什么我不愿想起来,最后母亲吐了个干净,也就没事了。
从此,就有点看不起她,一个不珍惜生命的人,实在没又让我为之疼惜的理由,我深深的鄙视轻生的人。
故事也没什么后续,人活着一辈子就是打打闹闹的过着,或平静或曲折的过完这一生,就像他当年出生一样。
今天,又是立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摸着冰凉了的水,手都不会因为感到寒冷而有收缩、颤动,外面的雪还没化完,脚踩上去伴随着咔吱声,它脆脆的下陷,我还是个经历着一切的看客,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