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地凉了,洪泽湖一带的第二次寒潮又已经来临,校园里那些枯黄的梧桐树叶,在朔风中嗖嗖发抖,并且纷纷落下。
因为是周末,我早晨起床后,校园里只我一个人,没有值日的师生来打扫,一夜一晨下来,枯黄的树叶已经飘满了一地。
在校园里仅有的那两棵庞大的梧桐树上,有两只喜鹊却不怕寒冷,它们正在一个劲地“咯呀、咯呀”地鸣叫。
大概到了七点钟左右的光景,太阳才懒洋洋地升起来,它羞红的面孔就好似一个红红的大苹果,它那和煦的光线透过梧桐树枝,斜射下来,条条清晰,丝丝柔和,给这清凉的深秋平添了无限恬静的美。
昨天晚上,我与萍已经约好了,今天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她的家里,把我给她的外婆和父母买的三双雪地鞋递过去,并且顺便解决一下她那个老虎表弟拜托我帮助他学一门手艺的问题。
以前,我经常听萍说,老虎在家里依然象过去在初中学校里一样,不大学好,如今都已经是一个二十好几的小伙子了,成天还要他父母为他操心。
老虎的两个姐姐出阁后,他的父母巴望不得他能够早一天成一个家,也好腾出手来忙他的弟弟。可是这个老虎偏偏不按照他父母替他安排的来做,他既不肯在家里本本分分地种地,又没有其他的什么特长,以至于让他在村里成了一个大事不能做、小事不肯做的二不料子的人,弄得村前庄后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把闺女许配给他的。
为了老虎日后能够成家立业,萍的舅父舅母都希望他能够尽快学到一门日后养家糊口的手艺。难得老虎也有这么一个学手艺的愿望,但是他对农村木工、瓦工、石匠等那些传统的工匠技艺都不屑一顾,都死活不肯去学,因此搞得他父母也就为了难。
上一次我去萍的家里,老虎托我在城里帮助他张罗张罗学手艺的事情,我一直把他拜托我的这一件事情放在自己的心上。
眼下,我已经跟大刘理发店的刘二师父谈好了,他答应帮助我调教调教我的这一位准内弟。为此,我还请了刘二师傅兄弟三个人一桌客。
这一次去萍的家里,我除了要给萍的父母送鞋子外,我想我这次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这一个好消息告诉给老虎和他的家里人。
说起我替老虎找的这一位刘二师傅,在淮宝县干理发这一行当的,还没有什么人不知道他这个人大名的。
刘二师傅年纪虽然比我大不了两岁,但是他却能够凭借着他家祖传的剃、刮、烫、染等一整套理发的绝技,在淮宝县理发这一行业里,打遍同行无敌手。难怪他的老爸刘大头逢人就炫耀说:“我几十年下来,教的徒弟不下数百,真正能够得到我真传的,只有我家那个刘二一个人。刘大虽然跟我学的比他早,但是他也只学了我家传的七成功夫。刘二却不同了,他却学了我十二成的功夫。”
有人要问了,刘二怎么比他老爸还多了那么两成呢?那是因为刘二在跟他老爸学习理发的时候,他能够按照时代的不同要求,以变应变,他能够把他家祖传的那些手艺不断地翻新过来。
俗话说,生意精,生意精,生意是越做越精,不论干哪一个行当的,它都有一个门道。刘二自打初中毕业起,他就一直干理发这一行,他在跟着他的老爸入门之后,边干边钻研,因此他就在这一行当里冒出了头,有了名气。
现在,刘二师傅就凭借着他的那一手绝技,他不仅上不愁吃,下不愁穿,而且上至县里的头头脑脑,下至大街小巷里的平头百姓,他还都能够谈得来。因为淮宝县城就那么一点儿大,时间长了,他的那一套头顶上的功夫弄得几乎人人都知道。当人们略为需要一点儿体面的时候,没有哪一个不争着抢着到他那里去修理修理的。
你不要看大刘家理发店的店面不咋样,但是就冲着大刘家,特别是刘二这一块闪亮亮的金字照牌,别人家的理发店生意冷冷清清,而他家的理发店一直是从早忙到晚,一年忙到头,每天到了晚上临关门的时候,还得好说歹说地劝走坐了一排子的人。
刘二这个人不仅手艺精,而且待人也很厚道。凭他的手艺,干工商的给他订了一个价位,他给人平平常常地剃一个头,就起码应该给他一个三块到五块的。但是刘二从来不仗艺多收钱,他只按照大伙儿的市场价格——男子汉剃头加刮胡子人民币壹元,女的根据服务项目多少另当别论,而且你有时少上一毛、两毛的,他也大多数不跟你计较。因此,他的同行们虽然有人忌恨他,但是也不得不佩服他。
刘二这个人,我之所以跟他能够相识相熟,他肯卖我的情面,肯答应收我那个准内弟当徒弟,那也可以说是我因祸得福。
前两次,我在圆梦舞厅里瞎混时,在刘二那里理发的老主顾老解把他介绍给了我,请我帮助他提升提升刘二的迪斯科水准。
刘二这个人,平时除了精于理发,日上忙完了后,到了晚上,他就有那么一个蹦蹦跳跳的爱好,可以说是一个标标准准的舞迷。
受了老解的重托,我不仅把刘二一般迪斯科的腾、扭、蹦、跳教得有板有眼,而且还免费教了他一套柔姿舞。因此,刘二对我是千恩万谢,他不仅送了我一个常年理发免费优待的承诺,而且还要正儿八经地拜我为师。
我当然是不能够答允他的,我只肯答应与他以兄弟相处。刘二在与我鬼闹了两次后,见我态度坚决,他也就只好作罢了。
由于我跟刘二师傅有这么一个缘分,有一次我去他那里理发时,我忽然想起了老虎表弟托我帮助他张罗学手艺的事情,于是我便顺口说了出来。
谁知道,当我话一说出口,刘二师傅便毫不勉强爽爽快快地答应了下来,并且讲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帮助我调教好我那位准内弟。他对我说:“尽管叫他来,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保证引他入门。只要他肯学,无论他想跟我学什么,我都保证教给他,包管他在这一行里出人头地,其他的什么都免了。”
“其他的”,当然指的是干他们这一行当的拜师仪式,以及一笔非常可观的学徒费用。
我见刘二待人这么爽气,倒叫我很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我从他的店里回来后,跟萍商量了一下,由我出面,死拉活拽地请了他们兄弟三个人吃了一顿饭,我顺带喊了老雷、小李子、娟、杨玲四个人都一起去作陪。
今天早晨起床后,我在学校的院子里活动活动了筋骨,练了一套小时候学的三十二式军体拳。见红日已升,天气已经渐渐地暖和,我便穿上了风衣,戴上了皮手套,打开了大门,骑上摩托车上街了。
在街面上,我顺路买了一些黄桥烧饼,就直奔萍那里去吃早饭。
到萍那里时,她的米面加豆浆稀饭已经烧好。见我来了,她便双双装了碗。
吃早饭时,萍一边吃,一边笑着问我:“你今天去我的家里,是跟我的爸妈叫伯父、伯母呢,还是叫丈人、丈母娘?”
我听了萍的问话后,一时有一点儿糊涂,但是我马上想起了我们家乡订亲的风俗,我便笑着回答她道:“只要我的萍妹妹愿意,丈人、丈母娘我当然是愿意提前喊的。至于订婚的仪式嘛,我是可以马上就办的。”
早饭后,虽然外面还有一丝丝寒气,但是我还是迫不及待地催着萍上了路。
一路上,我想着萍吃早饭时候对我说的话,我的心里感到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