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不少的古籍,道听过很多传记,非凡的人物临凡,往往天生异象,不是电闪雷鸣就是晴空霹雳,无法寻到根底的火灾也会归咎于上天的安排!齐天大圣出世伴随着天崩地裂,九天色变!我佛如来临凡时,天降祥云步步生莲,指天指地说了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就连盲流子出身的刘邦,也是其母应龙而孕,一时间方圆百里,金光萦绕瑞彩千条!陈胜吴广上位前,也有鱼腹显诗狐媚传音!
可我毕竟是个普通百姓,能降生下来就算是上天的福泽,那还有半点奢望!
我叫李笑天,今年二十岁,拥有着全天下最普通的家庭和样貌!坐轮椅整整六年有余!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就是全村人口中的笑话!难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断其筋骨吗?早知道这样这样我宁愿做个普普通通的躺平青年!拯救地球的大任还是交给超人和蜘蛛侠去办吧!最主要的是降生于世这事,自己说了不算!听着电视机里韩老师砊锵有力的唱着“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我毅然决然的按了关机键!因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每活一天那都是整个家庭的累赘!不仅对社会毫无贡献,简直活脱脱一台浪费资源的造粪机器!
听老爸说,想当年我出生的前两天村子里也有异象!我当时满是期待的就问了是啥异象?老爸狠吸了一口旱烟,凝望着天空说,那是秋末时节,全村的狗都狂吠不止,还有一些流浪狗直接聚到了我家的大门外,久久不愿离去!就连村长家那只被车压断两条后腿的老狗,也匍匐着爬了过来!一时间村里议论纷纷,大伙儿都说老李家莫不是要生个狗娃子?
听了老爸的话,我像泄了气的皮球,瞬时间瘪了下去!这也叫异象?这叫“异类”!
甚至有些好信儿的村民,打发自家孩子爬到我家墙头,期待着“异类”的降临!
直到接生的六娘跑到外屋门口,兴高采烈的对着坐在院中卷着土炮旱烟的老爸喊到:“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母子平安!”这场风波才算烟消雾散!
听到喊声的老爸急忙进了屋!看着襁褓中浑身褶皱的我,不知是兴奋过度还是精神紧张竟然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句:“这孩子怎么像个老头子!”
“第一次当爹没经验,小孩子刚生下来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六娘打来了温水,麻利的用热毛巾上下擦抹着,看的出是的个老手!听了六娘的话,听了刘娘的话父亲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母亲,两人会心的笑了!!
六娘我应该叫六大娘,是村里唯一的接生婆,当时有五十多岁,为人善良淳朴,无论村里谁家有事,都会尽力帮衬!
老爸有些手足无措的到了外屋,抓起稻草往灶坑里填着!大锅受到了火气,再次“噗噗”的喷起了热气,锅盖随着热气喷出一起一落,热气中裹携着浓郁的肉香味!
我家住在东北吉林的农村,是独门独院,院里三间土瓦房,就是墙面用黄泥和着铡断的稻草垒起,房子两侧是山墙,中间的房梁上架起三角形的木架龙骨,钉上檩条灰条子,灰条上洒上锯末和草木灰作为保温,檩条铺上稻草帘子,帘子上压上泥瓦!窗户是上下两扇,上面一扇可以向外打开!
中间一间做为厨房(也叫外屋),泥垒的大锅台上支着两口大锅,一口给猪熬食,另一口做饭用,厨房中间有个大石磨,磨盘下面冬天做为鸡舍!西屋是仓库放些杂物,东屋有大炕住人!
父亲结婚早!这三间土瓦房的独院和二十亩旱田地是他分家令过后,爷爷奶奶给的产业!
锅里炖的是一只老母鸡,父亲还特意向村里的张爷爷讨要了点人参须子!张爷爷是闯关东过来的,没有儿女,他经常跑山,家里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存货,平时街坊四邻对他也很照顾,他也不吝惜自己的东西,有求必应!
受了六娘的指点,父亲一早就杀了鸡,炖的时候没放一点盐!
“长福啊!别烧了!炖大劲儿了,就不好了!”六娘把擦洗的脏水端了出来,泼向了院里,有些嗔愿的对父亲说!
安顿好了事宜,六娘推搡着接过了父亲递过的一只大公鸡离去了!墙头上的娃儿们有些失望的蹦跳着跑回了家通风报信!我家大门口的狗儿们也都散去了!
事情就这样,我顺利的降生了!!次日得到喜讯的爷爷奶奶,托我的姑姑带来了20块钱,塞给了爸爸!
我的爷爷是抗日老兵,国内解放后,和几个战友被安排到了广州白云飞机场工作!肚子里没有墨水的他们觉得整天耍笔杆子,还得和部门里的某些同事勾心斗角实在太没意思!于是几个人又参加了抗美援朝,当时是个连长!抗美援朝结束转业到湖北省鄂州市辖下的花马湖养殖场当领导!就是那个时候政府给安排的婚礼,与原籍湖北的奶奶走到了一起,据奶奶后来回忆说,直到婚礼的当天她才第一次见到爷爷,爷爷个子很矮,有一米六上下,不知道是媒人扯了谎还是爷爷没说实话,明明四十多岁的爷爷,介绍人偏说爷爷刚三十多,直到结婚一年后奶奶才知道!
我问奶奶后悔吗?奶奶说,那时候都已嫁给军人为荣,也就忍了!看的出来,奶奶还是后悔了!
可能是落叶归根吧!爷爷在花马湖干了几年后,高低要回东北!由于成份好,上级领导高低不批准,后来还是一个要好的朋友想的办法,办理了病退!就是说他有重病了,不足胜任当前工作!领导一看这李宝林是铁了心了要回东北,只好向上级汇报批准了!应该是六几年,具体我忘了!上级安排两个人开着一辆4✘4的吉普车,带着红头文件,将爷爷奶奶和很小的姑姑送到了东北吉林的张家屯!爷爷虽然是病退,当时每月国家也会给十几块钱的补助!
当然了那时候十几块钱的购买力可是相当高的!
随着打倒土豪劣绅的口号,开始了土改分田入户!再后来父亲就出生了,又到了适婚的年龄!由于爷爷成分好,家里条件也不错!给父亲介绍对象的媒婆差点踩破了我家的门槛,可是无论介绍谁,哪怕是屯长的女儿,父亲就是三个字“不同意”!后来几经周折,奶奶知道了真像,当时气的好悬没把桌子掀了!!
原来父亲有了对象!
姥爷家原本是当地的大地祖,在那个论成份的时代,自然是门不当户不对!于是乎,对于老爸老妈的婚事,奶奶是一万个不同意,百般阻挠!爷爷倒是一副顺其自然的态度,喝着小酒不管不问!
可能是爱情的力量吧!父亲对母亲狼牙山五壮士般的态度,奶奶终于还是妥协了!但基本上是父亲用断绝母子关系的代价换来的!!分家的时候,奶奶甩下了一句:“就算到我死,也不用你给我送终!”摔门而去!虽然后来奶奶去世前的8年里,都是她这个儿媳妇照顾的!
父亲结婚当天,奶奶没有一丝笑意! 所以,就连我的出生,奶奶也没有露面!在我满月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爷爷悄悄的塞给爸爸毛钱摞成的五十元钱,两个男人一句话也没说!
话题有点远,言归正传!就在我出生的第二天,除了吃奶,基本就是嚎哭不止,坎坎坷坷终于熬到了满月,父母带我去镇里医院看,有经验的老大夫看了看我的大便摸了摸我的脑门,很肯定的说:“这孩子没啥毛病!”
在母亲抱着我转身要走的时候,老大夫小声的说了一句:“实在不行,你们就去看看虚的!”
所谓“虚的”,在我们这里指的是虚病,就是医院无法看出的病,例如:撞邪扣魂吓着了被附身之类的;实病是指感冒肠胃炎等等医院能查出来的病!
听了这话,母亲一怔!谢过了大夫,坐上了爸爸的牛车,围上了棉被,回了家!
父亲抱柴禾,拢火烧炕!母亲将我抱在怀里悠荡哄着!想罢多时心里拿定了主意:“爱!要不去找后河老古太太给孩子看看?”
父亲没有做声!因为生在红旗下,长在语录里的他,压根就不相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事!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看到父亲没有回应,母亲有些急了,提高嗓门连问了三遍!终于从父亲嗓子眼蹦出个不大的“嗯”字!
老古太太,不!我得叫古太奶,大名不知道!她是我们村的神婆,虽说当时四旧之风还在,但村里有些邪乎的毛病,也都背地里去求古太奶,古太奶奶分文不取!对于她瞧香这事屯子里,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古太奶,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嫁给了我母亲的一个叔伯叔叔,按辈分我得叫她姥姥!古太奶虽然年纪大,仍然侍弄着几亩薄田,每年农忙时节村里很多人自发的义务帮忙!别的不说东北肥沃的黑土地那真是不是盖的,当时还没有小康这个概念,大家也都声声念叨着一个美好的憧憬: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虽然现在这个目标不算什么,可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梦想了!
吃完了父亲做的晚饭!天色已晚,母亲把我用小被子围严了,顶着呼啸的北风!和父亲走向了古太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