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人生忽如寄”,也叹“生年不满百”,我以为不然。人生百年,仍然是条长路,其中千山万水,阴晴浓淡,都要一步一步走完。
这漫漫长路,显然不会一直平坦开阔或坎坷崎岖,也不会日日艳阳或终年阴雨。有像孩子的人,爱阳光的明媚和煦,期盼终其一生无灾无难,他们在阳光普照的平坦路上步伐轻快,然而一遇风雨,前路艰深,便如霜打了的茄子,寸步难行;有大人样子的,肃然而沉着地快步行进,他们能在狂风暴雨中砥砺前行,肩上担起行路的责任,却也感知不到阳光的温情款款,丧失了最真挚柔软的童心。
而“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我认为,我们既不能做脆弱的温室花朵,也不应当沦为煮熟的扇贝。既知童真之心对于个人人格完整的重要性,又深谙面对风雨需要有成熟的心智,如此,也是我们走在人生路上,正确的态度。
一如大家丰子恺先生,已过而立时,却依然为“瞻瞻的脚踏车”称绝,依然为“花生米不满足的人”感动,依然允许孩子们爬上书桌上演“爸爸不在家”的闹剧。这不仅仅是先生对孩童的喜爱,更是先生对童心的歌颂与赞美。先生这一生,怀揣着如此一颗赤诚的童心,在和平的阳光下,执笔,画下世间的美好,欣慰一笑,像个孩子。
然而,即使如先生这般平和善良的人,后半生也因战乱而颠沛流离。先是告别爱居缘缘堂,后闻恩师夏丏尊过世而未能相聚。他虽是童真,但也成熟稳重,并未因一系列的打击而溃不能行。晚些年月,他重回缘缘堂旧址,荒凉如斯,草长过膝,悲痛之余,他再次执笔,写下《我这一生》。因为他知道,人生悲欢,如道有曲折,天有阴晴。遇到风雨时,那个在阳光中畅游的小孩,应当像个大人,在动荡的风雨中,学会面对和担当。
人生于人,不过百年,百年之间,梭罗曾说,“有无数个艳阳天”,何不开朗畅然,甚至如孩童贪玩,赖道:“何不秉烛游!”;然而百年间,亦难免风雨凄零之时,摒弃一味的“伤悲不自已”,“努力加餐饭”,过好余生,才可称为“也堪风雨也堪晴”。
长路漫浩浩,晴雨总相宜。
(去年高三的一篇作文,当时老师要求用上《古诗十九首》中的句子,请诸位不要嫌弃笔者掉书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