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间平房,在一个大杂院中。楼下两间,每间建筑面积均为12平米,即都是长4米宽3米的房间,楼上一间同为12平米,阳台和一间房子大小一样,钢板楼梯就在房子前。一楼门前有一个父亲自己盖的小厨房,里边有过去常用的水箱煤火,可以有热水用。与小厨房平行的有一小片空地,放着一辆三轮车,再往那边是一个放蜂窝煤的煤棚。
大杂院所在的胡同,位于市中心,然而却没有车流声,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在三间平房中,我们大约生活了八年,随后由于拆迁,离开了那里。
生活在平房中,虽没有楼房的结构完整,比如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只能去大杂院外露天的茅厕;夏天还能在自己家盖的小厨房中洗澡,天凉了就必须去公共浴室。但离开那里搬进楼房后,一直到现在,我最怀念的居住地还是这三间平房。
当时,经常和院中以及胡同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跳皮筋、玩泥巴、拍画片、摔四角、弹玻璃球、三个字、捉迷藏、踢沙包等,有时候还自己烧火熬浆糊。由于同学也大都在那片住,大家经常互相串门,混吃混玩。冬天雪下得大,就去胡同里堆雪人、打雪仗。表面的雪铲除了之后,下边有一层冰,可以滑冰。仍然记得自己不会滑,两脚一并,仰着倒地,磕着后脑勺。
如果不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就自己玩耍。看看院子里自然生长的小花小草,蹲那里看蚂蚁、蜗牛、蚯蚓也能看好久。有的家房檐下有燕子窝、楼梯下缝隙中还有蝙蝠窝,傍晚蝙蝠开始出来活动,一次晚上还飞到我家楼上屋子里。早上能听到鸟鸣和公鸡叫声。平时自己坐在一楼屋子门后桌旁做手工,一玩就是一下午。到了动画城和大风车的时间,就去看电视。夏天自己在门前空地洗衣服时,就撒很多洗衣粉玩泡泡,当时看到泡泡在阳光下五颜六色,就很好奇,后来知道这是“薄膜干涉”现象,这或许就是孩童时期的科学启蒙。
由于对天空和宇宙有无穷的向往,白天听到飞机的声音,我就赶紧去阳台上看,记得有次看到了飞机上的“中国民航”几个字,也能查出有多少个舷窗,因为那时眼睛还不近视,视力较好。每晚上楼睡觉时,只要不是阴天,我都会先站在阳台上看星空。那时城市灯光污染少,空气污染少,高楼大厦也少。天气晴朗时真的是满天繁星,皎洁的月光也洒在阳台上,可看到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经常对着书上看到的,找北极星、北斗七星、猎户座、长庚星/启明星、天琴座、天蝎座等。痴迷地看一阵星空后,就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航天、航空、天文的爱好当时也已形成。
住在市中心的位置,逛书店街也十分方便。放假的时候,自己就跑去新华书店,走路也就不到十分钟。那时候自己热爱自然科学,到了书店直奔《少年儿童百科全书》《十万个为什么》之类的书架,拿到一本就蹲在那里看了起来。一转眼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店员看到我只在那里看也不买,就会说我两句,我就把书放到书架上,站起来往其他地方走,顺便活动一会儿。当店员转到其他地方,我就再去看,乐此不疲。当时《少年儿童百科全书》一套要一二百,由于家庭条件不好,即便爱不释手,我也从没敢开口向父母要。后来在新华书店少儿借书馆还办了借书卡。虽然那时读书不是很多,但也算是自主阅读的开端。
住进楼房至今,毫无疑问的是居住条件改善了,但是与自然、与人的链接却变少了。住在楼房中,看星空的视野不再清晰开阔,与同龄人一起玩耍的机会减少,观察自然中动植物的机会也变少了。楼房仿佛一个钢筋混凝土的格子,把大家一层一层摞起来了。
喜欢大自然,后来又喜欢历史人文的我,虽然现在经常去公园、博物馆、历史文化遗迹处继续亲近自然和历史文化,但一直都十分怀念那三间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