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一个爱情说起。
我和我的女朋友因为工作不同而分隔两地,我实在无法忍受那种想见见不到的痛苦,便辞了工作,说服小晴让我去见她。
几个好兄弟为了给我送行,专门从各地跑过来,定了一个饭店。当天,我和兄弟几个喝的酊聍大醉,直到发觉外面的天逐渐黑了,兄弟几个才放我走。
傍晚,刚到火车站,还没站住脚跟,就被一个大概五十岁的老太婆拉住了,她在我旁边轻声说
“小伙子,要住旅馆吗?我这有既便宜又舒服的旅馆,而且还会有特殊的服务,”
我一听,扭头看了她一眼,她长的很丑,个子也很低,脸上的皮肤皱的像揉搓的纸。我当时脑子昏昏沉沉,脚下发沉,实在不想再花费精力找地方了,一心只想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老太婆走了。
走了不太远,拐了几个弯,下了马路,到了一段土路旁边的一栋二层楼下,我扭头四处看看,脚下长着一些杂草,一些零食部还在开着门,老板坐在门口看着我们,似乎在笑着,身边路过的人却都假装看不见我。
“怎么样,在里面吗?”
我带着一股酒气问道。老太婆扭头打着手势回应说。
“嗯,在二楼,大妈不会骗你的,房间很好,而且朝阳,保证你满意”,说话间,已经到了二楼,我们都没说话。楼梯的扶手已经生锈的像要断掉了,越往上越像有一股垃圾堆的臭味,甚至在楼梯拐角还堆放了一堆各种垃圾,老太婆一脚把挡道的一条狗踢到了破栏杆处,嘴里还咒骂了几句。虽然如此,但我此时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当我踏进这座二层楼,就已经脱离了外面的繁荣,现在一些男人好像天生就会的想法在我浑浊的脑子里来回穿梭,我有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一切多么的不真实。
老太婆和我说,一间房一夜只要50块,而且服务还周全。我当时脑子一激灵,竟突然感觉我真的赚到了便宜。
老太婆赶紧把我安排了一下,我当时数了数楼上的房间,总共有六间,我住进来后就彻底满员了。以楼梯为分界线,东西各有三间房,而我则来到了最东边的一间房,老太婆让我坐在房间里等一会,哪也不让我去。我在开门的时候,旁边的门突然开了,一个肥嘟嘟的男人从里面出来,油头满面,像一个大皮球突然闯进了窄窄的门,我们对视了两秒,我就转过身去,看见他的那副脸,我竟有点恶心。
我坐在那张简易的床上,看着四周白色的墙壁,抬头才看见我居然忘了关门,回过神来,我按亮了灯,屋里一下子亮堂了,我突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不知不觉的,酒精的作用发挥出来,我昏昏迷迷的倒下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女子正在脱我的衣服,她化着很浓的妆,睫毛长长的在我的胸前晃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一股香味,像是玫瑰的香。
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她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睛看着我,微微的笑,露出两颊深深的酒窝。我眼睛朝下看了看,才发现她早已褪尽了衣服,头发还潮湿着搭在双肩上,我慌张着坐了起来,看着门口,不敢扭头看她。我脑子里有个糊涂的想法,她就是刚刚隔壁的女孩,我像是见过她,在一进来这栋楼的时候。
她没说话,我先开了口,
“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诺大的房间只有我的声音夹杂着喘息和心跳。
我听见她笑了一下,却没有要穿上的意思,她坐在我的旁边,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我能感觉到,我们的躯体紧紧的贴在一起,两个灵魂却隔着几世无法靠近。
“为什么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像是哭着,又像带着一种调侃。
“有哪里不一样?”我似笑非笑的问她。
“一开始就不一样,所有的地方都不一样,”她把头埋在我的胸膛上,我可以看到她闭着眼,她的头发像绸缎一样,散在我的躯体上。
“现在我就是你的,你可以不用拘束,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承受,尽管,向我释放你自己吧。”她像一个魔鬼,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脏在跳动,可她却像已经死了一般。
她把我的头掰向她,狠劲的吻向我的唇,她居然像一匹野兽一样,尽情的要吞噬我,有一瞬间我似乎要沦陷了,可我还在清醒着,我还知道哪些是对的,哪些不应该做。
我用尽力气把她推开,心里却在想这个女人真是贱,眼神不由得有点迷离起来。她站了起来,停顿了一下,走到那面破镜子前坐了下来,这一过程发生的时候,房间内鸦雀无声,她的脚很嫩,白白的脚踝,像一截刚挖出来的鲜藕,踩在地上,像踩了一层空气。
“你知道那些来这的男人,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在这个房间里,所有人瞬间就会变成野兽,他们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又像是遭到了很大的委屈,他们急需释放,释放在这个世界上所得到的痛苦。真的,很少有人像你这样,你何必要装正人君子?”她说话的时候,心胸彻底的放开了,两片红唇像腾起的烈焰。
她扭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抽出其中一根,向我示意一下,我对她摇了摇头。她雪白的手指夹着烟,指甲染着血般的红色,而且可以清晰的看到,在她的胳膊上,两边对称着有几道清楚的红色淤血。我抬眼看向她,像凳子上坐了一堆刚下的雪,她在镜子里看着我,面无表情。这些场面足以令人热血喷张,而我却像埋在土壤里呼吸不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这个问题从我看到那个肮脏的男人开始,就一直环绕在我脑子里。
“为了钱呗,我是个爱钱的女人,没有钱我活不下去,只要能挣到钱,就算我低贱的活下去也可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扭身把凳子拉到我的身前,对着我缓缓吐了一口烟气,在烟气缭绕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眼,看不清她的胸,却看到一个堕落的灵魂。
“一些该做的事情你早晚要做,我们两个只是尽了本分,做了一场金钱的交易”,她鲜艳的唇在我耳边,像是要含住我的耳朵,我的脸能接触到她的脸,她的右手将她的头发在我左脸上撩来撩去,我知道一些事情不会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了,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此时都无法按耐的住。
“哦,你说的还有点道理,那我应该怎么做?是不是现在就应该把你扑倒,做一些男女之事,这样才能满足你”,我想要笑,却笑不出来。
她从我身上站了起来,慢慢的,慢慢的,说话也是慢慢的。
“你说呢?随你便”她的语气像极了地狱来的恶鬼。
“现在我就在这,你大可不必把我当一个熟人,我们只是聊了几句而已,并没有深交”。
我坏笑了一下,躺在了床上,把身子右边的褶皱用手铺平。
“那你就陪我说说话吧,坐在我旁边就好,”我边动边说。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好有哲理,我感觉你应该有着大学生的文化吧”,我想和她聊些无关现在的事情。
我看到她听了这句话,浓浓的妆也掩盖不住骤然变得铁青的脸。
“呵,你能听出这么多呢,那你还真听错了,我从来没上过学,这些都是和来我这的男人学的”,她迅速的转变了语气,像有一种被揭露的尴尬。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这么聪明,要是上了学一定会是个学霸”我看着天花板,缓缓的说。
“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么无聊的问题”,她把还没抽完的烟塞进烟灰缸,带着质问的口气看着我。
“当然可以,那我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吧”半晌,她没有回应我,我就当她默认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半仰着头问她。
“那个老婆子叫我红儿,她说这个名字会带来财运,你以后也可以叫我红儿”,
她感觉说的话有点不对,就又说了一遍,
“哦,我们以后可能就不会再见了”,她看着我目不转睛。
“哦,你先把衣服穿上吧,天挺冷的,”我把床上的衣服递给她,我感觉这个离别的话题令人好悲伤,就转移了话题,她接着后就又扔在了床上,
“我习惯了不穿衣服,像我们这种人,衣服乃身外之物”她很悲伤的笑了笑,侧身打算去抽屉里拿烟,我说
“给我一根,咱俩一块抽,”她停了一下,又对着我笑了。
“其实我感觉你是一个好女孩,你有一种别的女孩身上没有的气质,”,我猛然的抽了口烟,感觉肺里像塞进了一团废弃塑料。
她呆呆的看着我说,好久都没有人这么说她了,知道她的人都骂她是婊子,是个不要脸的社会渣滓,只有我还这么说。
她笑的很痛苦,像一片荒凉的土地上长出一丛狗尾巴草。末了,她说,谢谢我,让她感觉温暖。
我看着她说,原来你会说一些温柔的话,从你的外表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堕落得女人。
她咯咯的笑了:外表能代表一切吗?你只是看到我的躯体罢了,就像我穿了一件红色外套,而你就只能看到红色,却不知道我里面也穿了一件粉色的内衣,你看到的并不是一切。她把自己的衣服从我身边拿开,挑出其中一件粉色的内衣交到我手里,而后,又把那件红色的外套交到我手里,整个过程她都是保持着一种迷人的笑。
之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红儿还在睡,一头乱发平铺在床上,她似乎是带着笑容的,就差大声的笑出来了,我丝毫不敢动,她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我怕我稍微一动她就醒来,那么,场景感觉好尴尬,就这样我僵持着自己的身体,痛不欲生的醒着。
直到,我听到门口有人敲门,红儿对这声音很敏感,她立刻就做了起来,下床准备衣服给我穿。
“你先把你的衣服穿上吧,我的可以自己穿”,我坐起来看着她,她没说话,就只是给我穿衣服。到了门口的时候,我扭回头看了看她,突然想和她说句话,“以后找个正当的工作吧,找个爱你的人,找个家”,
我看到她哭了,真的哭了,瘫坐在床上,抬不起头,我关上门,一点一点离她远去。
走到街上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看到她正从楼上急急的下来,到楼下直直的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的竟然有一种愤怒。我知道,就算以后走到街上碰到,我都不会认出她,就算认出了,彼此最好就装作不认识。上帝掌握着我们所有人的缘和恨,其实两者都是相等的,只是,有时上帝偏了心,就让很多人擦肩而过。
七月末的一个周末,是我在杭州找到我女朋友小晴一个月之后。那天天气很好,四周的花开的很艳,马路上车辆来回穿梭,我和小晴正静静的站在路口等待绿灯,一切看起来那么的平常。我偶然的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的红灯逐渐要转为绿灯,突然,一个熟悉的,却又像陌生人的女孩出现在我视野里,她在一群等待的人中间,直直的看向我们这边,又像在细细的看着我,那眼神我记得,又不敢过多的回想,因为我根本不敢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的巧合。
绿灯亮了,车停了,行人开始迅速的靠过来,小晴挽着我的臂弯,使我不得不也向前。她走的很快,我们在马路中间相遇,我才敢仔细的看她,化着淡淡的妆,没有之前的妖娆,增添了更多的平凡,却让人看着更加舒服。
就这样走过,她看似怯懦的表情,此刻,我们就是陌生人。
后来,我把这个不可思议的巧合告诉延辉,延辉说,不会吧,你又没搞她,她来找你干嘛,是你多想了,也可能是你看走眼了,天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况且你只是见过她一次,你怎么能那么肯定你看见的就是她?
我沉默不语,但愿是我看错了,但愿我真的没搞她。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害怕再次遇见她,也许是有小晴的缘故,我不想小晴知道我曾经去过那种地方,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我和小晴的感情,我是个害怕失去的人,小晴是个好女孩,我不能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即便做了也最好不能让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她痛苦,却于事无补。
两天后,在我上班的途中,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是一个女人,声音尖利,她说认识我,约我见个面,她想要告诉我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我很疑惑,会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她在那边只是笑了笑,笑声爽朗,有着一种似曾听过的感觉。
我按时到地方,一个死胡同。她真的在等我,我怯懦着不敢走近她,不知为何,从心里竟对她怀有一种恐惧。总感觉一些事情要发生,并且不是在我控制范围之内的事。
她没有回头,只阴森的说了一句话,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我觉得我是碰到了一个神经病,无缘无故的对我说这些话,就算我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还差点发生关系,但那也确实没有发生啊,这句话简直把我一下子塞进一个臭气熏天的粪坑,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忘了我那一副肥囔囔的嘴脸,说话带着臭味,她永远不会忘了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去折磨她,她想说,却说不出来,没有人肯帮她,要是让老太婆知道了,还会让那一群臭男人折磨她。
她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子说的,其中的愤怒像要把我吃掉都不解恨。她此时离我那么近,彼此的呼吸都可以听到,我怎么可以忍住这种挑逗。我掰着她的嘴狠狠的亲了下去,双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直到把她摁倒在地,刚开始她还是有一点反抗,最后,就只得任我摆布。我很清楚她约我在这个隐秘的地方见面的目的,如今她的目的达到了,是她可以高兴的时候了。
事情结束之后,她起身向我讨要一根烟抽,我突然记起一些事情,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向我讨要烟抽,当时她说她失恋了,想找一个人陪她说说话。那天我正好也喝了点酒,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喝酒,小晴因为我喝酒曾经以死要挟我,我被迫停了几周的酒,不过,之后,我的酒瘾更大了,想喝酒的时候,任谁也无法劝得住我。
送上手的美女让我这个酒疯子痴迷,我把她灌醉后,弄到了一个宾馆里。第二天,打电话叫来了几个外地的哥们,把她送到了我都不知道的地方,哥几个给了我几千块钱酒钱,我是财色双收。现在,真没想到她居然能找到我,不过,就算找到我,她又能干什么呢,不还是成为我玩弄的工具?
回到家,小晴还没回家,我走进洗手间看着镜中的我,我不知道我究竟是谁,镜中的人肥头大耳,油头满面,带着一脸奸笑。原来的我去哪了?小晴回来后,我问小晴,小晴摸摸我的额头,以为我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我给延辉打电话,告诉他,我为什么那么胖?我的头发是淡黄色的,那是我专门为小晴染的颜色,我的脸没有那么大,没有那么多雀斑。我不是一个坏人,我是深爱着小晴的,除了小晴之外,我从没有接触过任何女人的,是吧?电话里传来一句话,神经病吧,打错电话了吧。
不会啊,我跑到卧室,把我以前和小晴的合影全都拿了出来,有些事实就摆在了眼前。每一张照片都是我,我搂着小晴,我吻着小晴,我抱着小晴,我满脑子里都是小晴,可那是我吗?我看着问我自己,小晴曾经说,她最喜欢的就是,我有着白皙的皮肤,她说我就像来自欧洲一样,我的眼睛,我的鼻梁,我的身材,都是她最喜欢的,可照片中的人,明明是那个我看了都觉得恶心的人。我呢?我去了哪里?我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
我突然明白,都是那个女人,她不是红儿,红儿是爱我的,我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而且那天我和她说了好多话,我让她找个家吧,不要再糟践自己了,她答应我的。
那个女人又给我打来电话,她真的告诉我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她不是红儿,红儿是她在外打工的同胞姐姐,由于家里穷,只能供养一个女儿上大学,身为姐姐的她主动把这个改变一生的机会让给了她,而姐姐则出外打工供养她和她的弟弟,她从来不知道姐姐究竟在外面干什么的,每次来信的地址姐姐也从不透漏,四年了,她今年大学毕业了,她可以有能力报答姐姐了,费尽心思她终于找到姐姐的地址,而来到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姐姐的尸体和一封信,信里姐姐把一切都说明白了,所以她才会找到我。
昨天晚上她想给我个机会让我悔过,她天真的以为如果她说她有了孩子,我就会变回那个好人,可事实是她错了,我永远也变不回来了。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用梳子梳理了一下有点乱糟糟的头发,小晴在背后偷偷的抱住了我,她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我,我扭回身把她的头搂在胸膛上。
“什么好事?”
我拨弄着她的柔软的头发问道。
“我有孩子了”
她的眼睛很大,在我胸口吧嗒吧嗒的闪着,像两颗星星。
我迟疑了一下,想到了红儿,想到了那个女人。
“打了吧”,
我把小晴推开,转身用手去擦有点脏的玻璃,等擦清楚了,才看见镜中的自己和小晴,小晴满脸已经被眼泪掩盖,而我脸色煞白,表情僵硬。
当天我自己去喝了很多酒。夜里的时候,我一个人倒在了马路边上,风刮起来的时候吹起了一些落叶,叶子纷纷落在我的脸上,身上,还有腿上,这些叶子都是夜里刚落下来的,还带着树枝的香味,却奇怪的有一种玫瑰的香。我想,我要在这等到第二天早上,就会有环卫工人来打扫卫生,顺道他们会把我当做垃圾扫走的,那才是我的归宿。
可第二天我还是安然的回到了家,我心里想,宁滥勿死。那个女人又给我打电话,她告诉我,延辉是她的男朋友,我问她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在那边笑了笑,笑声依旧很爽朗,就像红儿的笑一样。我倒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回想过去的种种,原来,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