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莫比乌斯圈 ——《意外空间》The Incident电影赏析

或许你听过莫比乌斯圈(Mobius Strip)。

把一根矩形纸条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

如果你尝试在圈面上奔跑,你会发现开头连着结尾,永远循环,而它只是一个圈。你怎么也跑不出这个可怕的莫比乌斯圈。

正如影片的开头那个楼梯间——

警探在楼梯间追捕将要逃跑的罪犯兄弟俩,他失手打中了罪犯哥哥的腿,突然一声爆炸巨响,随即他们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楼梯间没有出口。

每个楼层的门都打不开,他只能爬楼梯寻找出口。当他从9楼下到1楼时,发现继续往下走却是9楼;当他从1楼往上走到9楼时,却从1楼底下的楼梯上来了。

9、8、7、6、5、4、3、2、1、9、8……

1、2、3、4、5、6、7、8、9、1、2……

于是他掏出钥匙丢下楼,钥匙却从头顶掉落下来……

由此开始,《意外空间》电影中,几段不同的人生因而逐渐展开。像一个拼图,刚开始看起来毫无联系,却共同表达一个画面。

《意外空间》(El Incidente/The Incident)是由伊萨克·厄兹本(Isaac Ezban)执导和编剧的墨西哥科幻电影,由Humberto Bustos、Erick Trinidad Camacho等主演,该影片于2014年9月21日在墨西哥上映。

作为一部高分烧脑的科幻惊悚悬疑电影,非常值得一看。

尤其是当你试图解读人生的时候,天才导演Isaac Ezban用影片表达出来对人生的思索或许可以给你一个参考答案。

人生不可逃避的死亡循环。

在影片中,一共出现了六大循环。

火车循环——船夫向鲁本提及他曾经和一个商店售货员在一列火车上行驶了35年。

竹筏循环——鲁本10岁时和船夫在一艘竹筏上漂流了35年。

公路循环——丹尼尔和继父罗伯特、母亲在公路上迷失了35年。

楼梯循环——警探和抢劫犯弟弟奥利弗在楼梯上被困了35年。

走廊循环——服务生卡尔和蜜月旅行的新娘在走廊一直找不到门。

电梯循环——苍老的新娘躺在电梯上不断循环。

人的一生由各种循环和意外构成:如不出所料,我们的大部分时候会按照一个特定的轨迹循环,如人生伦常的循环,生老病死的循环,三餐四季的循环,上班下班的循环;若突发意外,你可能由一个循环进入另一个循环,就像船夫下了火车,却上了竹筏,鲁本离开了竹筏,却迷失在公路,丹尼尔驶出了公路,却陷在了楼梯间,奥利弗走出了楼梯间,却困在走廊里……

可再生的物质和不可逆转的生命。

影片中,自动售卖机的商品每天都会补给更新,哥哥的红色背包里的东西也会再次出现,加油站的商品、红色的车都会源源再生,每天书包中会出现曾经忘记为妹妹带的备用哮喘器,而中枪失血过多死去的哥哥、哮喘窒息的妹妹、年迈老死的父母和警探,他们的死去告诉我们生命是一张单程票:有去无回。

你所经历的人生,可能不是真实的。

在楼梯间度过35年的警探直到生命的末端,才记起真正的自己,而他记忆中的妻子是别人,女儿也是别人的,继父也是别人的。他们在他的人生中出现,作为他一生中的配角,或荒唐或鲜明可爱或如行尸走肉,但他们从来无法取代他活着。

人生各自有剧本,每个人在他人的一生中只是一个配角。你的身份,可能不是真的;你所经历的人生,也可能不是真实的;唯有与自己独处的感受,才是真实的——在竹筏上漂流的战战兢兢是真的,在循环公路上的愧疚伤痛是真的,在楼梯间虚度光阴的荒芜麻木是真的。

意外发生后的轰然巨响都不是在意外发生的瞬间,而是有所延迟。

这意示着,人生之路往往不是瞬间的一个意外所决定或逆转,而是从这里开始分岔。意外就像一个分岔路口的标示牌,它随机地指向不同的人生,也指不定好坏,仅仅为你提供选择的提示,这些提示也不一定真实,而你所选择的应对的方式,与这些大大小小的意外互相加成,组成了你未来生活的走向,简称“命运”。

在影片中,那声巨响就像一道雷劈开了两个平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命运可能走向了腐朽衰败的阴极,另一个世界里,他可能走向充满希望的阳极。更多时候,可能是在这两极之间像浮萍一样摇摆,浮浮沉沉、纵横交错、忽隐忽现、明明灭灭,直到个体的死亡将所有分镜头的故事终结。

老人们难以享受生命的快乐,因为他们活在过去。

快乐的人都是活在当下的,你不快乐,是因为你活在过去。

孩子每天都很快乐,因为对他们来说每天都是新的。

我们越长大,发现越难有以前的快乐。每多一秒对过去的沉沦,你当下的生命就逝去一秒。老人们并不仅指年龄和身体的苍老,而是心理上的苍老,对过去的负载过多,让他们垂垂老矣,举步维艰。如果你的肩上背负着太多过去,那你很难为未来腾出力气。

美好的回忆让人生变得生动而有意义,不至于被虚无窃取。

而痛苦的回忆让生命变得虚无,我们震惊于上天的无情加害,痛恨自己的无知愚昧,怨恨他人的无心之过。如果我们的生活填满了垃圾,一天天堆叠成山,最终我们也会活成垃圾。

看到这里,你会发现,以上的这些都为我们阐述了大部分人的一生——充满各种循环嵌套;物质常常可以再生,生命却永远单程行驶;活着总令人感觉虚妄;意外玩笑似地捉弄着我们的命运之舟;而衰老的真实让人绝望。

既然我们终将在循环里走向衰老的绝望与死亡,那么人为什么存在?

在意外空间里循环的人之所以存在,是为了现实空间的本我产生能量和快乐。

行将木就的警探躺在垃圾成堆的楼梯平台上,幡然醒悟,他对奥利弗揭露了真相:在意外空间里循环的人之所以存在,是为了现实空间的本我产生能量和快乐。


正如影片中,在跑轮中不断奔跑的仓鼠的隐喻。

跑轮,是为仓鼠设计的一个封闭的奔跑曲面,和影片中的循环公路、楼梯间、走廊的共同点在于:它们都是封闭的循环空间,头尾相连。

仓鼠为什么喜欢跑轮?

这是它的生活习性所致。一般野生的仓鼠一天可以跑20公里,而当它们成为宠物后,成天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虽然食物充足,但是如果运动量不足,就容易生病和焦躁。

仓鼠还有一种严重的疾病,叫做“笼瘫痪”。笼瘫痪的主要原因是缺乏运动和饮食过度导致肥胖,渐渐地,仓鼠越来越不活跃,肌肉和骨骼开始退化,它的后腿失去行动能力,严重者完全瘫痪无法行动。

看到这里,你是否想起了年迈的警探不停地进食、在楼梯间拖着双腿爬行的画面?

同样身陷困境,奥利弗要每天上下爬楼梯锻炼身体、向哥哥的遗骸祈祷、读书、听音乐,规律的生活。当他在这个困境里积极地生活时,产生的能量和快乐支撑了真实世界的他——因为锻炼身体,所以现实中的他拥有了一个健康的体魄;因为时时自省,所以现实中他参加互助会并得到接纳与救赎;因为坚持读书,所以他在图书馆邂逅了美丽的女孩……

同理,作为一件事物的正反两面,年轻的丹尼尔和红衣的继父罗伯特也阐述了这个因果论。

这个意外空间的困境,代表着他们的内心世界;他们对待内心困境的态度,决定了他们现实中的人生走向。

当他们在这个内心世界里麻木不仁、自我放逐的时候,他们现实中的生活就一步步走向坍塌和堕落。红衣继父在公路循环里的酗酒纵欲,折射出他在现实生活中的荒唐——离婚、酗酒、召妓、打架、自杀。

反之,如果能够坚守内心的希望、积极地活着,他们在现实的生活就会变得越来越美好。

年少时我们懵懂,不了解人生;等我们逐渐看懂了,却发现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循环里蹉跎太久。


人生究竟有何真相?存在有何意义?

我想对于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解读,这个解读或许要用一生来回答:是汲汲无名的一生?是轰轰烈烈的一生?还是幸福平淡的一生?

只有活着才有答案。

这个答案从出生开始谱写,直到人生结束时才会画上句号解答完毕。

至于如何更好地活着?

我想Isaac Ezban可能也不百分之百知道,

或许莫过于两种。

一是不断地丢弃犹如垃圾般有毒的过去:像丹尼尔每天丢弃的那个哮喘喷雾。

二是不断地产生犹如苹果般美好的未来:像奥利弗每天打开书咬下苹果的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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